阳城,位于二环内的一座精美宅院后院中。
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小男孩正跟着一个年轻师傅左一拳,右一拳的打着,小小的身躯在出拳的时候重心还有些不太稳,身子不断向前倾倒,感觉下一秒就要摔倒在地上。
旁边三四个小奶娃软萌的声音一阵一阵的从后面传出来,“哥哥加油,哥哥加油。”
正当小男孩练的甚是疲累,小小的稚嫩的脸上已经被汗水覆盖,想要坐下来休息会的时候。
“羽儿,又想偷懒了,再坚持一会,就一会,马上就到时间了。”
浑厚又低沉的声音从庭院的另一角传到他的耳边,只见一个身穿青袍的中年男人,看着约莫有四十岁出头的样子,体型魁梧强壮,正向着练武场缓缓走来。
同时,一双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正盯着他,眼神中带着严厉。
“父亲,太累了,我不想练了,我想休息,我要休息,我要休息。”
男孩一股脑直接坐在了地上,睁着大大的眼睛委屈地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
“老爷,就让少爷休息休息吧,这段时间的功课对他来说,确实紧凑又辛苦,他毕竟还是一个孩子,万事急不得啊。”
一旁的师傅即刻过来替男孩打圆场,这段时间都是他指点男孩的功课,对一个八九岁的小孩来说,需要承受的辛苦只多不少。
徐正元看着替儿子说话的宸风,明明只有二十多岁的年纪,却说出这般老气横秋的话语,他轻叹一口气。
“宸风,你也觉得我对羽儿要求太严格了么,若是我不对他严格一些,他以后的路只会比现在更辛苦,我们不可能陪他一辈子啊。”
徐正元看着宸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这么多年了,有些事情,该来的迟早会来,他没有办法可以护着寒羽一辈子。
宸风没有接他的话,反而看着坐在地上耍赖的男孩,眼中皆是柔意,那些事情果真无法躲避吗?他在心里反复询问着自己。
徐正元看着宸风的反应,明白他此时心中在想什么,既然躲避不了,那他得趁现在,尽可能替寒羽安排好后路。
“也罢,羽儿,你是不是觉得为父对你太过于苛刻了,与其他弟妹不同,不是为父执意如此对你,等你以后长大,踏上了那条路,也许你就明白为父的用意。”
说罢,他伸手抱起坐在地上的稚童,细致地擦拭着他小脸上的汗水。
“父亲,这话您都说了好多遍了,到底是什么路啊?,父亲,我想吃糖葫芦,您让人给我买,给我买。”
对徐正元说的话,男孩小小的眼睛里满是不解,但是他现在更想吃个糖葫芦,扯着徐正元的胳膊撒娇道。
“等你长大就知道了,好,为父这就让人去给你买,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从走廊内传来。
.........
“羽儿,快,带着弟弟妹妹赶紧跑,不要回头,有多远跑多远。”
男人声嘶力竭地大喊,目光停留在后院一伙黑衣人身上,宸风为了救他已被对方残忍杀害。
“这么久了,终于找到你了,为了找你可费了我不少功夫,说,东西在哪?”
领头的黑衣人将剑刃指向徐正元,他希望对方能够识相一点,告知他那东西的位置,毕竟找到他可花费了自己不少时间。
“你们别痴心妄想了,这么多年,纵是你们找到了我,我也不会让它落入你们的手中。”
徐正元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沫,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个黑衣人。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即便你变成如今这样,依旧这么有骨气,那我便送你上路,我既能找到你,那东西我迟早也能找到。”
黑衣人看着徐正元,不再多说其他,剑刃抹过对方的脖子,顿时鲜血四溅,他看着徐正元缓缓倒在地上。
...........
“不,不,不,父亲,父亲......”男孩大声地哭喊着,拼命想要挣脱下人的怀抱,跑到断气的徐正元面前。
“少爷,不能再耽搁了,咱们必须得走了,再不走都没命了,老爷说了等您以后踏上那条路,自身强大了,就可以给他报仇了。”
下人抱着男孩,飞快地向外跑去,登上了在后门早已经准备好的马车。
“父亲,父亲.......”
他大声地哭喊着,可是始终没有得到男人的一句答复。
他浑身是汗,一双小手拼命地,不断地挣扎着,终于他睁开了双眼。
当年的一幕一幕在他的脑海里不断重复上演着,他稚嫩的小脸上早已布满泪水。
他随手擦拭了脸上的泪水,呆呆地坐在木床上,双眼无神。
当年跟着他一起逃出来的下人听到他的哭喊,打开了房门,点燃了桌上的油灯。
“又想起当年的事情了,没事了。”
徐一拍了拍他的背,安慰着。
这个男孩衣服上满是补丁,身形清瘦,看着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他正是当年阳城富商徐正元的大儿子徐寒羽,今年刚满十二岁。
那一年徐正元遭人陷害,导致所有家财散尽,最后还被一伙黑衣人找上门,从此父子阴阳相隔。
临死之前让府里的下人抱着他们兄妹几个,整整赶了三四天的路程,才得以安然逃脱阳城。
而那个看着四十多岁模样,身上衣服同样都是补丁的男人,叫徐一,就是当时府里的管家,从徐正元掌家的时候起,就一直跟随在他的身边。
他们从阳城逃出来后,一直担心被凶手追上,为保下徐府仅剩的命脉,一路南下逃到现在的青木镇。
身上携带着的钱财也早在两年前全部花完了,现在四人居住在一间破败漏风的农家小院里。
他本有弟妹四人,一个妹妹和弟弟在南下逃跑的时候染上疾病,不治而亡,昔日的下人也是散的散,走的走,现在只剩下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为了满足四人的基本生活需求,他和徐一需要在镇上有钱人家里当小工,上山砍柴,喂牛割草,干农活,小小年纪的他早已经被这下品生活磨平了棱角,没有了当年的娇生惯养与傲气。
“徐叔,我没事,您也回去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干活呢。”
徐寒羽催促着徐一离开,自己又呆呆发愣了好一会,才缓缓睡去。
第二天。
“大哥,大哥,我和二哥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说话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萝莉,身穿粗布麻衣,头上扎着个小辫子,清瘦的小脸上脸色微青,没多少血色,她是徐寒羽的妹妹,徐岚。
“小妹听话,你和寒星待在家里,我和徐叔很快就回来了。”
他摸了摸徐岚的头,示意徐寒星在家好好照顾妹妹。
“大哥....”徐岚还想再争取争取。
“小妹,我们不能拖累大哥,大哥要去赚钱,听二哥的,乖乖在家里,不然二哥要生气了啊。”
徐寒星是家中二哥,穿着一件比他身体大了很多的旧衣服,极不协调,脸色也是微微发青,一副营养不好的模样。
他看徐岚一直追着徐寒羽到了庭院外,不由得黑了脸,生气道。
这些年大哥为了照顾他们兄妹,吃了多少苦,受了别人多少白眼,他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大哥从小就那么傲气的一个人,现在他的脸上早已经看不到丝毫的傲气,更多的只有面对他人的卑微和谨慎。
对当年父亲被害一事,虽然他当时的年纪很小很小,依稀还记得当时父亲大声的跟大哥说话,拼命地赶他们走。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顾小妹,不让大哥担心。
另一边,徐寒羽和徐一在镇上的黄府当小工,今天要做的事情比较简单,就是上山砍几担柴回来,再把牛栏里的牛喂饱就可以。
两人快速上山砍好柴,徐寒羽年纪小,徐一一直照顾着他,不让他挑那么多,自己反而来回挑了好几次,才把柴都挑完。
“徐叔,我跟您说过了,我不是小孩了,我可以跟您一样干活。”
徐寒羽生气地跟徐一说道。
“你瞧我这记性,好好好,小羽是个大人了,下次徐叔不拦你了。”
徐一打着哈哈回道。
徐寒羽被他气地毫无办法,他怎会不知道徐一的做法,自己已经不再是徐府的大少爷了,对徐一对待自己却如以前一样,他怎能不气。
小羽这个称呼还是他争取了好久,最后以绝食才勉强让对方喊出口。
如今,想让徐一把自己当成平常人一样对待,只怕是还要费上不少功夫。
两人在黄府喂好牛,领取了今日的工钱,总共是三百文。
他掂了掂手里的铜钱,准备到集市上买些吃食回家给两个弟弟妹妹。
徐一跟在他的身后,买好吃食,两人提着东西回了家。
“小岚,寒星,快看大哥给你们买了什么。”
人还没进门,声音已经传到庭院里。
听到声音的徐岚和徐寒星从屋里飞快地跑出来,“大哥,徐叔,你们今天回来比以前早欸。”
“是啊,今天事情不多,忙完就回来了,还赚了不少工钱呢。”
徐寒羽把手上的吃食给兄妹二人,他提着买的青菜去厨房,准备给徐一打下手。
“好了,小羽,你出去和小岚他们一起吃吧,晚饭我来处理。”
徐一把他推出了厨房,他也不继续强求,走到庭院,看着正高高兴兴吃着东西的兄妹二人
徐寒羽觉得自己就是再辛苦,再累,再看到他们笑脸的那一刻,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