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漫儿,醒醒,快到了,起来吃点东西。”
路漫漫听到声音睁开眼睛,满眼的茫然,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去西南的飞机上,就睡了那么一会总有种跨越世界的错觉。
路耀祖见她清醒了又让她吃东西,不然待会可能就顾不上了,不吃点东西体力会跟不上。
路漫漫吃不下,但也知道不是任性的时候,形如嚼蜡的把东西咽到肚子里。
直升机停的地方离他们的目标医院还有些距离,军区那边又安排了车辆送他们过去。
车子摇摇晃晃开了一个小时才到了医院门口,一路上看到的人,脸上都带着麻木和茫然。
路漫漫看了一阵就不敢看了,仰头望着车顶掩饰眼里的酸涩。
河县是一座边防小城市,县里唯一的大型医院,目前给征用做为前线伤患的中转点了,连周边的民宅都征用了作病房,安置伤情较轻不需要转移的伤患。
几人到医院的时候,医院刚从前线转移出来一批伤患,车子停满了不大的院子,路漫漫她们的车进不去只能停在门口。
路漫漫透过车窗望过去,那场景,她觉得一辈子都忘不了。
“大哥!”路漫漫推开车门跑了出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从那么多血糊糊中一眼把人认出来的,但直觉告诉她并没有认错人!
路耀祖心中一紧,马上抓着路漫漫的医疗包跟着跑了下去。
“等等我啊!”医生还在在这里,你们跑快了也白搭啊喂!
骗子!刚刚还拍马屁夸我很厉害说我很重要,才过了多久,十分钟有没有?就把我忘到哪个犄角去了!
幸好路耀祖又想起来他,折回来把人提溜起来还走的飞快。
游医生:“......???”真不愧是当兵的,体能真他么的好!
路漫漫一直跟着抬担架的士兵往里跑,在一个士兵体力不支差点摔倒的时候,她甚至还能扶人一把顺便接替了那人的位置抬起了担架。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量,居然没有脚软晕倒!
路耀祖知道侄女找到了儿子,甚至来不及找对接人提溜着游医生,搜索着侄女的身影追了上去。
留下司机和蓝雪面面相觑,最后蓝雪观察到医院了没有什么危险,便跟着司机去上面安排的住所去放行李去了。
总不能等一个个都累倒了才发现自己没有住处休息才去找吧,这边的人还挺多的,一不小心住所可能就安排别人了,虽然不道德但她还是得先占个坑。
路漫漫那边,把人安排到手术室之后,因为她提供不了证明,面临着被人哄出手术室的困境,这时路耀祖赶到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还在微微喘气的路漫漫好奇的盯着游医生,这人体能真好?
游医生: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是飞过来的,完全不用自己出力!
“二号手术台交给你们,伤患也交给你们了,需要什么东西在旁边的药房领,签字就行了,记得不能多领,浪费资源是要判刑的!”
看着交代几句就飞奔而去的医生,路漫漫简直惊呆了,直到游医生推了她一把。
“不要发呆了,等下你哥的血要流光了。”
“啊?哦!”路漫漫反应过来就要往外走,不能打扰医生干活不是!
游医生拉了她一把,“走反了,医院没有给我配护士,你得在旁边协助我!还有路老哥也得一起来!”
医院资源匮乏到连个消毒的地方都没有,防护服什么的更是想都不要想。
路漫漫和游学晟打开自己的医疗包对了一下,又查看了一下手术台的东西,发现他们不需要去领东西。
几个人在旁边的水龙头洗了把脸再把手清洗干净,路漫漫再把她自制的消毒水往三人身上喷了一点,简单的消毒预备工作就算完成了。
下面是手术时间。
游学晟讲了一遍要怎么操作协助他,路漫漫两人点头表示记住了。
他顺手就塞了一瓶葡萄糖给路漫漫,路漫漫转了一圈发现她哥现在是个血葫芦,全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伤,没一块好肉,根本找不到下针的地方。
游学晟也察觉到了,又把东西抢过去塞给了路耀祖,“给他灌下去!”
接着又教路漫漫缝合。
路漫漫举手:“我会缝合,但是我已经两三年没动过手了!”这个是真的,不过她缝合的对象是基本都是各种动物,人吧就那么两三个。
“那你那边,我这边!”
“不行,我害怕我手抖!”
“必须行!不行就给老子去死!”游学晟第一次医治伤的那么严重的伤患,而且还是在那么简陋要啥啥没有的手术室里抢救。
他也很暴躁啊,一不小心他的一世英名就没有了好吧!
路漫漫余光看着粗暴灌葡萄糖的大伯,手一抖,飞速从医疗包里拿出药,讨好的对游学晟说:“游医生,这是我家里的‘祖传’的伤药,特别的贵的,您仔细手抖!”
游学晟在路上就已经知道了路漫漫在花市的事情,这会儿拿出药他顺手就接了过去,还喊路漫漫快点干活不要磨叽。
路漫漫手里的药物和工具处理简单的外伤是没有问题的,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几秒之后睁眼,眼神就变得漠然又清明。
她拿着工具很快就进入了状态,手里的动作也快速熟练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需要缝合的伤口都缝合完毕了,就剩下骨折的左手和双腿了,其中左脚比较棘手,断裂的骨头把皮肤刺破了,那只脚的表皮也是肉血模糊的没块好肉。
当下这种医疗条件都是直接截肢保命的。
如果他们没有来,她堂哥就算活着回去也会变成独脚侠。
万幸的是游医生只说不能保证以后的恢复程度,但至少腿是能保住的。
处理左手和右脚的时候,路漫漫做协助,路耀祖在一旁帮忙固定他的手脚。
这边的医疗物资跟不上,隔壁手术台的兵哥被绑在手术台上,反复痛晕又痛醒,终于忍不住把咬着的破毛巾吐了出来,大喊要么给他打麻醉要么给他一刀,医生选择把破毛巾塞回他嘴里。
麻醉是没有麻醉的,这边只能选择忍或者是忍!
处理手脚的时候路文翰的身体终于有了反应,不再像个尸体似的。
路漫漫看着那块戳破皮肤的骨头,他们这边没有绳子,而且路文翰同志这脆皮也不适合捆绑术。
在手术室里再一次传来疼痛的嘶吼声的时候,路漫漫咽了咽口水,说:“游医生,待会我哥会不会痛醒?那个,我有个麻药,喷一喷能‘熟睡’半天那种,为了咱手术顺利,要不咱给他喷点?”
游医生看了一眼隔壁嗷嗷叫着快给他一刀的兵哥,又看了一眼路文翰,毫不犹豫的说:“给他来一点!”
路漫漫拿出药轻轻喷了一下,堂哥就恢复了之前的‘尸体’状态。
她去洗了把手又重新消毒,拿着药和纱布又回到了她的辅助位。
两个人处理了其他两个手脚,快速形成了默契,最后也是最严重的地方,两人都进入了忘我状态,一心就只有路文翰那只工具脚,连隔壁的吼叫声都屏蔽了。
这场手术做完两个人抖着手脚很没形象的瘫坐在地上,双手都是血污,想揉揉酸涩的眼睛都做不到。
缓了几分钟,路漫漫转转僵硬生疼的脖子,扭头看着窗外,他们到医院的时候大概是上午快十一点,现在窗外黑沉沉的,什么都看不到。
一旁在角落里不知道站了多久的蓝雪终于看不下去,找了张凳子把路漫漫拖了起来帮她按摩。
路漫漫靠着墙壁被她按的那个酸爽,差点就学之前那个兵哥嗷嗷叫出口。
一边的路耀祖也效仿把游医生拖了起来,又按又揉。
游医生是没有练过武的,不懂得这种按摩的酸爽程度,当下就嗷嗷嚎叫了起来。
那声音把新进来懂手术的痛的嗷嗷叫的兵哥都镇住了。
游医生:“......”真的很酸爽。
可以不按吗?怪丢脸的!
没一会儿,便有人来帮忙把路文翰转移到病房。
没有无菌房没有特护房,但路文翰同志至少混上了个双人房。
进了病房后,蓝雪也不知道到哪里去弄来的开水,直接倒进早已经冷掉的饭菜里拌了拌,然后递给路漫漫和游学晟说:“就这样吃吧,菜有点咸饭也有点硬,用开水拌拌还能将就吃一下,这会儿外边也找不到吃的了”
路漫漫问她和路耀祖:“你们吃了?”
蓝雪点头,“你们给路文翰同志做手术的时候吃了。”
路漫漫:“???”
我们把你儿子的骨肉又割又缝的折腾,血淋淋的你还能边看边吃饭?
口味那么重这样真的好吗?
见了一天血糊糊的兵哥,路漫漫以为自己会吃不下,但却似乎意外的免疫了。
一饭盒温温的难吃饭菜,她居然给吃了个干净还没有想吐的感觉!
其实她还好,自己哆哆嗦嗦的能端的住饭盒勺子能把饭菜送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