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应该是我第一次注意她,一个略微有些不知所措的背影。有些陌生,但心里肯定的知道她去第一排接水时 留意过她。她坐在陈義的前面,我总觉得有些别扭。
“她叫什么名字?”我指着她的背影小声问陈義,其实对于答案也不是那么在意只不过想多找点话和这位新同桌讲。
“熊楚玉”。”他的声音又轻又柔,仿佛口中真的含了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玉,
“哦!”我在心里暗自思考,楚楚动人,温润如玉。
就这样过了10分钟,我一直期待这位叫熊楚玉的女同学能够转身,让我仔细欣赏一下她的容颜。尽管在接水时恍惚见过几次,但印象已经不是很深刻了。我不断瞟向她的背影,马尾辫,黑头绳,坐在那里寡言少语,背影温润如玉。
前位张红突然转过头来,对我说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只好冲着她傻笑。
“你同桌叫什么?”我又一次小声地问道,其实心里已经记住了答案,纯属没话找话讲。“叫熊楚玉,一句话也不和我讲!”
“哦…”我声音留在原处,眼睛早已跑向那个背影,“人家比较害羞嘛!”我下意识的讲道。 “害羞个屁!” 我瞪了张红一眼,却又感到无能为力,只好尴尬的笑笑。
接下来我和张红讲起了一些小笑话,我讲话的声音故意放的很大,我知道陈義在一边静悄悄的偷听,我希望能吸引他的注意。另一方面又对侧前方的背影充满好奇。
在光与影交错的一瞬间,真的只是一个平淡的瞬间,她带着浅浅的笑容转了过来。于是我有机会,仔细欣赏她美丽的容颜。
不算很白但十分干净细腻的皮肤,只要一笑眼角就会不由自主地弯上去,不笑时可爱的像个玩具熊。人如其名,楚楚动人、温润如玉。这是我见过对‘少女’最好的诠释的容颜。不多不少,一切就像标刻好的那样完美。
她低头对着陈義说了句什么,我并没有听清,但并不喜欢她笑着和陈義讲话。讲完话抬起头的一瞬间,她终于将目光转到了我身上,现在这目光,终于属于我一个人了,我心想。
她面对着我,笑了笑,那笑容既纯洁又美丽。我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友好的微笑,却没想到这个笑容停留的如此之久,久到足以让我看清她的面容,反反复复,一次又一次。‘她是不该冲我微笑的。’我心里想着,感觉身体的某一部位正在逐渐沦陷。
我只好不明所以的同样报以微笑,“我叫陈瑞。”我告诉她,希望她能记住我的名字,我向来不喜欢和这些黏乎乎的东西扯上关系。不认为一个名字能代表什么含意,不认为一朵花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花语,讨厌一切传统性的寓意。
但这一切,在这一刻好像也没这么重要了。
“我叫熊楚玉。”她侧着身子,将脸完全对着我,几秒钟后,她又转了回去。
Ok,熊楚玉。我记住了她的名字,幻想着她名字的寓意,然后很快的忘掉这一切,思考如何能找个女生激发我的学习潜能…
2016年10月22日,今天晚自习,我早已忘记了熊楚玉所带给我的惊艳,满脑子想的都是我的学习大计。
晚自习课间,陈義去教室外的走廊上放风,我则趁机和方慧聊天。
“你看你们,一个第一,一个第二,在一块谈恋爱能把老班气死!”前排的吕露露笑嘻嘻地来回打量我们。
这倒正合了我的心意,我偷偷瞄向方慧,她脸颊泛红,手握成拳挤着桌角,小声说了一句:“你别乱说!”这娇羞的声音反倒有一种欲拒还迎的感觉。
“害羞什么,别不好意思嘛!”吕露露从抽屉里拿出了两根棒棒糖递给我。我抓住了这个机会,扯开包装袋一把将棒棒糖塞进了方慧嘴里。
“啊!你戳我牙齿了!”方慧满脸通红,轻轻地捶了我一拳。我只顾不知所措的傻笑。“在一起,在一起!”不知是谁在一旁煽风点火,这种暧昧的声音越来越大,布满了我的周围。我和方慧两人坐在中间,像是准备结婚的新人,一个比一个不知所措。
我偷偷望向方慧,她满脸害羞,嘴里含着我亲手喂下去的棒棒糖,仿佛已经默认了一般。 “这是我第一次喂女孩吃东西。”我对她说。
“你是第一个喂我吃东西的男生。”她回应我。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目的快要达到了,却被突如其来的铃声打断了事情的进展。在回到位置的一刹那我注意到了熊楚玉,她目光含笑,不知道刚才喊‘在一起’的人群中有没有她的声音。
我怀着满心的忐忑,找了一张黄色的便利贴,犹豫了好久,在上面写下‘方慧我喜欢你,能做我女朋友吗?’我心一横,想着大不了就当是开个玩笑,然后叠起来,特意让左边的陈義帮我递了过去。
我捂着左脸假装在低头写东西,但一个字也写不进去,眼角的余光偷偷瞟向一旁偷看方慧的反应,顺便想把陈義张碍事的帅脸搬到一边去。
方慧失是好奇地看了一会便利贴上的内容,接着正反看了好几次,撅着嘴拿起笔在上面写下了‘御批’,然后小声但又十分生气地喊我的名字。
我假装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把脸扭向她,她把纸条扔到我桌子上,打开一看,两个有些扭曲的大字:‘不行!’
我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委屈,转过头望向她,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低头写作业。我更加委屈难忍,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委屈,再说自己明明也不是真心喜欢她, 可能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陈義,咱俩换个位!”可能是被我低沉的嗓音吓到了,帅气的陈義很迅速的弯着腰半蹲着站起来,我们迅速完成了位置交叉互换,我很满意自己的气势。
方慧看我换到了她旁边,立刻停下了笔,像是为了坚定自己的立场一样,撅着嘴对我说:“不行!” “为什么?”“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我话音刚落她就抢着回答,像是早已准备好的答案。
“谁:” “隔壁班的。” “陈義?”我并不相信她的话。
“这个你别管,反正不是你。”听完这句话后我的心凉了半截,陈義!陈義!!帅气优秀的陈義!!!
那人前的害羞是怎么回事?棒棒糖又算什么?我觉得此时头顶上有一个巨大的棒棒糖悬空挂在那里,融化的奶油一滴滴落在我的头上。渐渐沾满了我的全身,把我包裹成了一个新的棒棒糖。
‘对不起,祝你幸福。’我随手扯了一张纸,写下句句话丢在她的桌子上。
‘你别这样!’她回了我4个字。 ‘没事,祝你幸福’,写完全后我便示意陈義换回来,目光却好巧不巧的落在正前方的熊楚玉身上,她正用手托着脸在写作业。‘这是全世界学生统一的姿势吗?真是有够无趣的。’
2016年10月23日,今天早自习,我对着陈義的侧脸发呆。他正在勾头写作业,我知道他眼角的余光能够看见我在盯着他,但我已丧失理智。
他真的有佳说中的那么帅吗?老实说也就比我帅一丢丢…脸上不是也有很多痘痘吗?不是也有黑痣吗?他又不是360度无死角的超级男神。
还有人说他成熟,他这明明就是老好嘛!他是98年的,我是00后,我们可是有代沟的。他比我年轻有潜力吗?大脑和身体有我的灵活吗?一群15、6岁的小姑娘不喜欢我这个16岁的风华正茂的美男子,凭什么喜欢这个18岁的老男人?就因为他做了坏事会被判刑吗?
他扭过脸看了我一下,又很快扭了回去,仿佛完全不在意我在看他。我自讨没趣,只好装模作样的背书。
我一点也不难过被方慧拒绝,反正一开始接近她的目的并不单纯,对她的喜欢也不深。只不过有种莫名其妙的挫败感罢了。
“来,大学霸,教教我们怎么背书。”张红突然把脸转了过来,旁边还有笑吟吟的熊楚玉。我环视四周,班主任早已不知去向,那些装模作样的同学都活跃了起来。
“他背书超快的!”张红指着我对熊楚玉讲。
“教教我们吹,你咋背书的?”熊楚玉的声音真的好软,嘴唇在笑容的陪伴下显得闪闪发亮,令我有些口是心非。“就、就多背几遍,先理解意思,无论是文言文还是英语单词…”
“瞎说!你扫一眼就会背了,我们背好几遍还是不会。好不容易背会了吧,过一会儿又忘了,你的脑子就不是正常人的脑子!”
我憨厚地笑道:“其实真的不是我记性好,是因为背的多。”
“滚滚滚,无法跟你交流!”张红扭过脸去继续埋头苦学。
我的心里不禁有些得意,有种难以言说的成就感。我喜欢被人们当作天才,我就是要与正常人不一样,这种不一样不是我努力得来的,是上天给的。
我得意的望了一眼熊楚玉,但这得意,又不能太明显,要尽量显的温柔,显的与众不同。我希望她也能夸我几句,被我的天赋所顷到,但她好像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毫不犹豫把将脸转了过去。
我和陈義聊了会儿天,并不是我们不遵守纪律。我的英文单词已经背完了,陈義则是因为对英语已经完全放弃治疗。 我们对彼此都还有着很深的神秘感,他对我而言,犹为如此。所以我们说话都有些小心翼翼的,为了表达清楚自己想说的话,不得不搜肠刮肚寻找合适的词语。
这个人总会给人一种深藏不露的感觉,他身上的神秘会令我感到恐惧。他努力用温柔、微笑,甚至是粗俗的语气同我讲话,企图告诉我:‘其实我也就是一个俗人。’但他举手投足间的大气,语气的停顿,下意识的眼神,都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气质。
没错,我承认他的优秀,我要是个女生的话绝对会爱上他的。就像其他的女孩子那样,被他吸引,为他着迷。在心里生出千万种遐想,想溺死在他温柔的眼神里…
‘记忆力’真的是上天赋予我的最好的礼物。熊楚玉竟然给我写纸条,向我请教如何学习。她的字迹十分清秀,和她的人一样,圆润、好看。
要我怎么说呢?直言‘记忆力是天生的,没办法学。’好像有点过于狂傲。于是我只好假装清纯少年,‘就是认真的读几遍,内容就会自动印在你的脑子。’‘我一分钟可以背十几个单词。’
果然,男人是一定要学会吹牛的,吹牛是推动国家和个人进步的重要武器。
在我的一番忽悠下熊楚玉马上对我改变了态度,说要向我请教学习!嗯,学习可是个好东西,学习什么更是一个值得深入研究的新课题。
好不容易逮住一个女同学聊天,咱能只聊学习吗?当然是不可能的,学习?学个屁!于是我打着学习的幌子,尽可能的多了解她其它方面的问题,越详细越好。答案不是重点,重点是保持小纸条的不间断。
在扔了十几次小纸条后可能是嫌麻烦,也可能是出于环保考虑,熊楚玉同学主动拿了一个新本子用于我们的聊天。这令我相当满意,我十分清楚女同学的新本子可能比她的半条命还重要,这足以说明熊楚玉同学对我的重视,以及她的善解人意。
‘熊楚玉同学,我以后可以叫你小熊吗?’ ‘嗯,只有关系好的人才这样叫我。’我顿时感到心花怒放,这只以说明我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得到了认可。我们聊的热火朝天,上课时也不间断。只可惜有些时候心里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想法,本子上写不清楚,必须用语言来表达。奈何正在上课,老师正在讲台上唾沫横飞。我总算明白了什么叫纸短情长,什么叫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可神奇的是,当下课后我有机会面对面同她交流时,这些东西却又忘的一干二净,什么都说不出口。
有时候我们‘飞鸽传书’过于着迷,甚至忘记了当时已经下课。其实我们是故意保持这种纸上的浪漫,写的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都是不可磨灭的痕迹。
这是我们心照不宣的秘密,是我们之间的专属情调。
上课时我把想说的话写在本子上,用手指轻轻的戳一下她的后背,我不想用笔,一方面害怕一个不小心戳重了,另一方面用手可以享受短暂、,近距离接触的快乐。
她把手悄悄地背在身后,有时候是左手,有时是右手,她左右手看起来同样灵活。我把本子放在她的手上,她手腕一翻,把本子藏进抽屉里。过几秒钟再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拿起笔假装在本子上记笔记,头半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
写完后她也并不转头,她知道我一直在背后等着她,等着看她给我写的新东西。如果老师正面向大家讲课,她会从桌子底下把本子递给我;如果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东西,她会直接把本子放在我的桌子上。我可没有她那么小心翼翼的,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抓着就看本子上的回信,然后傻笑着奋笔疾书…
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老师的眼里,我深知这一点。一方面是因为我们离讲台太近了,另一方面是因为在熊楚玉从桌子下面递给我本子时,不止一个老师低头看了一眼,接着为了掩饰什么故意装作在讲台上找粉笔。
‘他们都看见了!’我心里十分清楚。估计能楚玉并没有发现这一点,因为以小女生的性格一旦知道老师发现了上课的小动作,一般都会马上停止行动。
她太在意这些东西了,导致有点紧张,所以不容易发现老师的一些小细节。反倒像我这种无所畏惧的愣头青年一眼就能看穿老师根本懒得理我们。
我的心里那叫一个着急啊!我甚至希望老师能呵斥一声:“别动!”接着走到我面前一把扯走我正准备奋笔 疾书的本子,皱着眉头翻阅起来。
熊楚王同学一定会不知所措,红着脸,连吞咽口水都会产生困难,心跳加速。这时我就如同一个大英雄一样一把从老师的手中夺回本子,大喊一声:“这是我们的
隐私,你有什么资格偷看?”老师一定会怒不可遏,为了维护他那可怜的、岌岌可危的教师尊严,说不定还会动手打我。来就来嘛,谁怕谁啊?老子一个16岁的粗壮少年还能让你给欺负了?大不了开除,记过,留档案嘛!你们这群应试教育的走狗也只会通过这点方法吓唬老子了。怎样?大不了一辈子翻不了身嘛!要想着靠学习翻身老子还会来这所学校?只要能保护想要守护的女孩,这一切又算的了什么?
我一个人在那里想的激情澎湃,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拉个老师过来大战三百回合。
突然桌子动了一下,我的热血瞬间恢复了平静。熊楚玉同学发现我久久未接本子,故意推了一下桌子提醒我。我匆忙的伸手去抓本子,一不小心与她的手掌产生了零点五七八秒的接触。
软,软在心尖上,将绵绵不断的爱意化作细粉一点点散开。柔,柔在眼神里,从未对自己的笑容如此满意,眼角一点点卷起,感觉不到一丝多余的赘肉,是16岁少年的微笑。
想一刀劈断水流,在清澈的水的余波里缓慢行走,不急不缓。周围带着一道美丽的彩虹,点亮这绵绵细雨所形成的阴天。
我喜欢这触感,喜欢这阴天,喜欢现在的一切。喜欢她清秀认真的字迹,喜欢她字与字之间的间隙。喜欢她只要被我轻轻戳一下后背便迅速抬起的手,喜欢她把本子放在抽屉里的小心翼翼,喜欢她半低着头给我写的专属纸条,喜欢她不回头直接把本子递给我的信任。
我喜欢这短暂且迅速的一切,喜欢这些东西,热烈的喜欢着,喜欢的不得了,生命从未像此刻这样热烈,该死的喜欢着这一切值得我喜欢的东西,谁也改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