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遥这个疯狂的计划在次日下午——城东医院践行。
一想到自己整容成那个人相似的面貌,名字也改成他的替代品后,就能让叶芝婳魂牵梦萦地迷恋上自己,陈遥就觉得血液里兴奋燥热得厉害。
——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只要能和叶芝婳结婚,和她永远在一起,哪怕不择手段,去偷、去抢,变成另一个人,也无所谓。
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到她。
他并不打算带叶芝婳去,怕她中途逃跑。
叶芝婳穿着女佣送来的圣洁温柔的雪纺长裙,整个人如金丝雀一般被囚在别墅里。
像一朵即将凋零的野蔷薇,被折断了茎叶肆意摧折。
许是看她安分,乖乖抱着膝盖坐在落地窗前发呆,陈遥反倒于心不忍,派管家拿了个手机给她玩。
当然,切断了通讯信号。
拿到了手机,她意外收到了一条马兰戈尼大师班教授的邀请函,说在网上意外刷到了她设计的耳钉样式,觉得她很有天赋,直接过了初赛,向她递来了吉尔德国际大赛的复赛邀请。
让她直接带上设计好的作品,七日后交到艺术厅。
快速地看了一遍主题和要求,她不由攥紧了手指。
要是在决赛拔得头筹,就会获得业内元老的投资赞助,将她的作品发扬海外,成立独立品牌。
这一晚上,叶芝婳假装安分守己,实则却在楼下密切关注着楼下人的动向。
房间的钥匙陈遥随身携带,就算她能偷到,别墅大门口还有时刻盯梢的保镖。
而且别墅也多半装了监控。
想逃出去,难于登天,万一失败,怕是会被更森严地监视囚禁。
除了找到机会和他一块出去。
转了转眼珠,叶芝婳破天荒地对男人不再抵触,娇声道:“下午我陪你一起去可以吗?”
“一周后我要参加一个比赛,我想出去买点材料和用具。”
陈遥眯了眯眼,伸手捏起了她的下巴,目光深邃似探究,半晌,才不冷不热道:“你要什么?我下午给你带。”
“……”
叶芝婳心一凉,纤细的手指就被他攥住了,中指一痛,上面的素戒被他强硬抠下来,丢垃圾般的随手抛到了窗外。
“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身上留着他的东西。”
呲一声,她手腕上的手链也被应声扯断,银饰蹦跳在地板上。
他脸色阴沉骇人:“一个地摊货也配得上你,我会请人给你打造出最精美昂贵的钻戒,作为我们的婚戒。”
门被上锁,叶芝婳盯着迸裂一地的断链,心脏好像也跟着碎了。
她要制作一款野蔷薇胸针,需要宝石材料和纂刻工艺,佣人很快就将宝石和用具一应俱全送来。
一个上午,她就焊接出了朵黑粉的野蔷薇雏形。
*
下午,叶芝婳在二楼窗前看到楼下汽车发动引擎的声音,西装革履的陈遥钻进了后座。
而门口的保镖不知道是轮岗还是去吃饭了,不见踪影。
陈遥的车消失在门口后,她眼神一瞟,突然窥见一道颀长高瘦的身影。
祁慕白。
她瞬间坐起,心脏如擂鼓暴跳。
几乎是与此同时,少年抬头,精准地瞄向她,四目相对。
他步伐很急,眸色阴郁充血,像是分秒必争地找了她一个晚上,周身散发着压抑骇人的低气压,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也就是在这一刻,叶芝婳体内一直在高压中防卫紧绷的神经陡然松弛,惊喜的同时是铺天盖地的紧张担忧。
她环顾了一圈花园周围,急得连忙拉开窗,挥手赶他走。
陈遥才离开不久,保镖们随时都会过来……
他孤身前来,她不敢想象他为了她再次陷入困境的场面。
祁慕白罔若未闻,疾步走到窗外楼下,贴着墙,声线低沉发哑:“将床单揉成绳子,从窗口跳下来。”
“别怕。”
明明心急如焚,少年声线在她面前却还维持着柔和清浅,安抚着她的情绪,“你把绳子一端拴在窗沿,我接着你。”
“有我在。”
他声音不大,目光灼灼地仰望着她,叶芝婳听得清清楚楚,双眼不争气地濡湿了。
时间紧张,她迅速扯下床单揉成麻绳状,确定够粗够负荷她的拉力后,将一端系在床沿,然后将半边身子探出窗外。
放眼望去,虽是二楼,但离平地也有八九米高,说不恐惧是不可能的。
但不知道是太想自由而孤注一掷,还是楼下那人太可靠,叶芝婳竟没觉得多害怕,抓着床单一跃而下——
直到身躯稳稳当当地撞入一个温热坚硬的怀抱,她的眼泪瞬间迸射了出来,委屈地埋进了他的胸膛。
嗓音微颤:“为什么……”
为什么误会了你杀人,还要来救我。
为什么明明要送你去坐牢,还是义无反顾地找来了。
为什么……
“有什么话回去说。”
少年低头温柔地吻了吻她脸颊上的泪珠,冷静果决托抱起她娇软的身躯,以公主抱的姿势快速迈出了花坛。
蓦地,一道蹲在花坛边西装革履的身影突兀闯入视线。
转过身,那张阴沉铁青的脸正是——
陈遥!
他没走!!!
叶芝婳险些失声尖叫。
她说怎么总觉得顺利得过了头,原来陈遥根本没去做整形,以她做诱饵钓祁慕白过来!
祁慕白早前就知道是陷阱,但还是来了。
陈遥掐灭手里的烟头,站起身,鼓了鼓掌,朝他们走来。
嘴角挂着诡异森冷的笑弧:“真是好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啊。”
“你私自带走我妻子,经过我允许了吗?”
祁慕白偏头看他,眉眼渗出阴翳的嘲弄讥诮,嗤笑:“凭你也配?”
倏地,一把坚硬黑色的枪抵住了少年的脑袋。
“放开我!”他双手抱着他根本就没法应付陈遥。
陈遥看着小姑娘紧张担忧地拼命去挡的样子,慢悠悠地将枪头一路挪到祁慕白托抱着少女的手背上:“听见了吗?她让你放开。”
“再不松手,一枪废了你的手。”
陈遥忽然笑了起来,活动了一下并不怎么灵活的义指,捏着枪扳机,满腔恨意上涌:
“你那天晚上派人一根根剁下我手指,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他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一想到他的手指被祁慕白废了两根,拔光了所有的指甲,毁了他的职业生涯,抢了心爱的人。
他就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他要祁慕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永失所爱,不得善终!
可祁慕白非但没有丝毫撼动,还将她搂得死紧,两人身体紧密嵌合着。
“陈遥!”
“算我求你,不要!!”
他的手在那场雪山事故中已经落下了病根,不能操作精密的实验,如果再有一点损伤……
叶芝婳不敢想象。
眼泪决堤般疯狂上涌。
“老子手指断了两根没见你心疼半点,他四肢健全毫发无损都让你紧张成这样,敢情你心里是半点没我啊。”
陈遥的面庞已经嫉妒变形扭曲,阴狠道:“不动他可以,你乖乖到我身边来,跟他分手。”
“否则,他的——”
扳机扣下的前一瞬,叶芝婳疯了般挣出了少年有力的臂弯。
不等他反应,她就被两名保镖押住肩膀扣到了陈遥身边。
这一幕像是触发了什么致命的机关,祁慕白抽出怀里的瑞士军刀就丢了过去,一刀剖烂了那保镖的脸,痛得那壮汉惨叫连连。
另一名保镖还在发愣,祁慕白随手执起路边一根沉甸甸的钢筋,掂了两下,吓得那人裤腿抖如筛糠:“你……你别过来!”
不过是三四秒的功夫,便足以让后面一个个训练有素的保镖不敢靠近,闻风丧胆。
这还是他特意从国外雇的退伍特种兵。
见了祁慕白居然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
陈遥心下发怵,想要折磨两人的念头汹涌滋生。
“——再敢靠近一步,我就折断她的手!”
他反手掐住叶芝婳的脖颈带到自己怀里,另一手放肆嚣张地捏住她的食指。
她害怕得嘴皮子都在哆嗦打颤,硬是朝少年倔强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祁慕白眸色冰冷死沉,漆黑的瞳仁蕴着可怖的焦躁戾气。
他格斗一绝,明明可以近身搏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叶芝婳带走,大不了自己落点伤。
可,他不敢赌她一丝一毫的意外。
正午的暖光打在他鼻梁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光,声线嘶哑如尘土中碾过:“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用你的手换她的手。”
陈遥看到祁慕白这副被拿捏软肋的样子就觉得解气,优哉游哉地打了个响指。
少年被保镖踹跪在地,陈遥拎起那把鲜血淋漓的刀丢在他面前。
“把你的手指一根根剁下来,我就放过她。”
祁慕白卑躬屈膝地匍匐在地,整个人如一条死狗捧起了那把刀。
叶芝婳见过他很多时刻,纵横商场高傲睥睨无人能及,在赛场上意气风发力挽狂澜,抑或是伤后笨拙地为了她复健。
可此时,他就像被抽干了灵魂的木偶,感觉不到痛似的。
毫不犹豫地割下了左手食指。
叶芝婳心脏像被掏空剜碎,空洞的眼眶控制不住地流泪,撕心裂肺地摇头:“不准答应他!”
“祁慕白我不准你答应他——!!!”
少年抬头,戏谑又漫不经心地对她笑了笑:“不疼。”
“啧,死到临头还在嘴硬,那我就成全你们。”
砰——
划破天际的一声枪响。
祁慕白的手掌瞬间被子弹凿得皮开肉绽。
鲜红的血混着里面肌腱脂肪发出腐烂的油脂铁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