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哲醒了!”
江太太激动地跑到床边,“快叫医生!”
胡子发白的主任医师来得很快,像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医学奇迹,一脸惊异。
“病人苏醒了是好事,切莫刺激他情绪。”
医师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叶芝婳的心如被一双大手攥紧了,她艰难地走到床边,看着江远哲被绷带缠着的脸,双手掩面。
“江远哲……你没事就好。”
无声地哭泣,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往下掉。
虚弱的少年艰难地睁开眼皮,布满红血丝的眼球,陡然睁大,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
可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喉咙只能发出破风箱般“呜呜”的嘶哑声。
“儿子,爸妈和她妈都在这儿,是不是她害的你?!”
见江远哲声带被毁,江太太绷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激动地询问着儿子。
江远哲看见叶芝婳戴着手铐,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只好拼命摇头。
“唔,唔……”
不是叶芝婳?
那是谁?
江家人都摸不着头脑了。
没有发现江远哲眼眸充血,死死地瞪着旁边的祁慕白!
“我看你是被这小贱人迷得失了智了,她险些害死你,你还在袒护她!”
江太太气得火冒三丈,“来人,快把这死丫头带走!”
江家来头不小,警方哪敢开罪,见状便摁住她瘦弱的背脊押犯人搬往外拖。
“别碰她!!”
少年脸庞凛冽得可怕,他一把将小姑娘捞了出来,往外一推,反手顺走警官手中的警棍,眼眸充血,“不是她的错,你们敢带走她试试?!”
恨不得跟人拼命的架势,把几个警官唬得连连后退。
“小伙子,你是她男朋友吧,有事好好说,千万别激动……”
“他不是我男朋友!”叶芝婳急急辩驳,却让祁慕白脸色更阴鸷了几分,“祁慕白,你放下警棍,有什么事好好说。”
“好好说?”
祁慕白就像听见什么笑话似的,泣血的眸子死死盯着叶芝婳,“那天下午他和我比篮球,输了他就自愿退学,承认性骚扰的是他,他自己输了怪谁?!”
“警官,是我害死了他,姐姐是无辜的,她被人猥亵却还被泼脏水,说她勾三搭四,她一个女孩子的声誉,你们谁来赔?”
说着说着少年笑了起来,在叶芝婳难以置信的目光下,他温柔地解下她手腕的手铐,扣在自己手腕上。
举起双手,缴械投降:“你们带我走吧。”
“是你害我儿子?!”
江太太就跟疯了一样,扑上去就是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小畜生,没妈要的贱种!”
祁慕白无处闪避,低头沉默不语。
贵妇人端详半天,突然阴阳怪气地笑:“你就是祁家那个私生子吧?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爸妈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怎么着,是不是死了啊?”
少年五指一根根攥紧,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江家和祁家曾经为了一块地皮闹得不可开交,如今祁氏被拿住把柄,现下自己儿子被害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江家人怎么可能放过他?
自然是要出口恶气!
而且这小野种也不受祁家待见,他们派人严刑逼供,就算把人活活打死,又有谁会关心?
江太太暗暗将一张卡塞到民警怀里,笑得阴毒。
叶芝婳还是第一次见,昔日优雅从容的少年沦落到这般田地。
她明明应该高兴的,该庆幸,终于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可为什么心里就像被人生生剖开,痛得不能自己?
“祁慕白!”
见少年就要被人押进警车,她终于尖叫出声,冲上去,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祁慕白,人不是你杀的,对不对?”
“你快点跟警察解释啊,说你并没有杀他,是他自己出了意外……”
她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滚落,少年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可是姐姐不就是这样认为的吗?”
“姐姐就是觉得人是我杀的啊。”
“把我这个杀人犯亲手送进监狱,姐姐应该高兴才是。”
祁慕白笑得愈发恣意,叶芝婳从来没见过他那么明媚灿烂的笑,心脏就像撕裂般刺痛。
目光触及她手腕上的红痕,祁慕白蹙眉,眼眸冰冷得如下千尺寒刃。
挣脱出警察的桎梏,他笨拙地从裤兜里掏着什么东西。
可他两手被牢牢禁锢着,动作滑稽可笑。
锁链发出清脆的铃铃声,民警以为他要掏什么凶器,警觉地掏出枪。
谁知,祁慕白摸索半天,只是拿出一个卡通芝士图案的创可贴。
撕开包装,贴在叶芝婳自己都不知道刮伤的手腕上。
突然间,天空陡然变得昏暗,倾盆大雨浇下,雷电轰鸣。
“姐姐,保护好自己,别再让她们欺负你了。”
“姐姐,再见。”
“姐姐,其实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过……姐姐。”
浑身湿透的少年苦涩地笑,用尽全力在她耳畔说完这句话后,便被押进警车。
刺耳的警笛声此起彼伏,叶芝婳就像被卸了浑身力气,狼狈地跌倒在地。
她愣愣地盯着手腕上的淡黄色的创可贴,任雨水模糊了视线,心痛得麻木。
这是……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祁慕白给她用的那款!
叶芝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医院的,她机械地来到病房门口,却被江家的保镖恶声恶气地往外撵:“你没有资格见我们江少。”
浑浑噩噩地走在路上,她被不知拿来的一辆轿车差点撞上。
刺耳的喇叭声响起,司机骂骂咧咧道:“小姑娘你失恋了也不能不看路啊!”
她头也不回,脑海里全是少年交代的最后一句“求你了姐姐,别告诉祁家人”!
瓢泼大雨将她头发淋湿,一缕缕地贴在头皮上,叶芝婳浑然不觉,麻木地往家走。
她踉踉跄跄地走在雨中,怎么也想不通,昔日还对她言笑晏晏的少年,一夜之间锒铛入狱!
回到家中,陈素看她这副狼狈的样子,心疼不已,拿了毛巾就给她擦头发。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被冤枉了也不解释!你是要急死我吗?”
她万分自责:“婳婳,学校那些难听的话你都帮你骂回去了,我给你们辅导员请好了一个礼拜的假,你在家好好待着,出了事妈给你担着!”
“……谢谢妈。”
叶芝婳暗暗咬牙,“我得去。”
就在这时,门被人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