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艾伦一样,兰斯对时机的掌控也可以说是炉火纯青。
他一个个抛出不同的证据,引导傲罗们查出不同的证人,最终将洛哈特的案子结成铁案。
不到一个月,洛哈特的案件就有了结果。
——他被判处阿兹卡班终生监禁。
而诺特家族的布局,比这个结果来的还早一些。
那是二月末,城堡中的树木纷纷冒出新芽,霜冻的湖缓缓融开,雪化的也差不多了。
那一天的中午,在霍格沃兹礼堂,西奥多收到了一封信件。
一只洁白的猫头鹰绑着黑色丝带,戴着诺特家族的家徽,缓缓落到西奥多手边。
这个沉默寡言的男孩缓缓伸手,接过了那封信。
他颤抖着手,努力克制住自己上翘的嘴角,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纯血家庭的孩子都看了过来,隐隐露出一丝同情。
——白色猫头鹰+黑色丝带,是家有丧事的象征。
很快,西奥多就被教授们带出了礼堂。
他被送回了诺特庄园,看着自己一身黑裙的母亲,跪倒在她身边,抱着她大声哭泣。
母子俩声泪俱下,看得人心中不忍。
纳西莎挽着丈夫的臂弯,叹息着背过了身。
卢修斯轻轻摇头,半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看啊,这个废物老诺特,死了还有妻子和儿子为他哭泣,也算是人生圆满了!
他拍拍自己的巫师袍,勾起假笑,攥着手杖居高临下道,“好了,西奥多……”
他拖着长长的调子,叹息道,“你已经是诺特家族的新任家主了……应当承担起家族的重任,可没什么时间留给你哭泣。”
西奥多被母亲抱在怀里,闻言有些惧怕地抬眸看着他,听他说,
“西奥多,我和你父亲还算有交情……是的,如果你有什么事务处理上的困难,尽管来找我,嗯?”
卢修斯微不可察地倾身,带着看不起幼子遗孀的些微傲慢,似乎想努力温和下来。
可马尔福实在不是一个诚恳的家族。
他这般作态,倒留下了几分虚情假意。
西奥多似乎有些信赖地看着他,怯懦地点了点头。
魔法部果然派来了检查死因的官员。
毕竟诺特家族也算是魔法部的一大经济来源,虽然比不上以财力著称的马尔福,但到底要比其他的家族强太多。
他们果然查到了诺特夫人和西奥多的通信记录。
两位傲罗对视一眼,都各自挑了眉,轻轻摇了摇头。
——真没想到,这举世闻名的酗酒家暴的酒鬼,还能有这样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
他们将信件递回给诺特夫人,客套着说,“夫人,请您节哀。”
诺特夫人蹙着眉,带着偌大的悲恸接过信件,忍不住地红了眼眶,别过了头。
这场丧事就这样草草了结。
西奥多忙忙碌碌地应对着一大堆纯血家族的试探。
他不得不承认艾伦说的是对的。
——这些试探,已经让他左支右绌、心力交瘁。
他根本无需饰演,就能轻而易举调动出这群家族咬噬诺特家族的心。
幼子寡母。
多好下手的搭配。
如果不是卢修斯多次帮忙说话转圜,恐怕西奥多真的无力招架。
那明里暗里的打压,那话里话外的试探……
这群精明而又势力的大人啊!
西奥多知道,卢修斯努力表现的温和,也只不过是在给自己打温情牌,让在群狼环伺下孤苦无依的母子,毫无选择地投靠马尔福的阵营。
那么,马尔福就可以凭借他还在上学的说法,轻松接管诺特家族的家产。
等到他成年……
那时候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或许卢修斯只会把最差的几个店铺分给他,然后告诉他——
这就是当年诺特家族的家产。
倘若他提出质疑,那对方就会说:
“你那时候那么小,知道什么呢?假如你能说出诺特家族的家产有哪些,我就会全部奉上。”
也许对方还会依仗养育之恩,借此要挟。
呵……
那时候,西奥多恐怕只能屈服。不然,他在魔法世界还有什么呢?
可惜,卢修斯千算万算,自以为诺特家族已经是他囊中之物,却忽视了一个麻瓜王储。
于是,当卢修斯再一次故作温和,实则旁敲侧击诺特家族的家产代管问题时……
西奥多畏缩地沉默着。
他轻声道,“马尔福叔叔,请让我再考虑几天……这件事太大了,我处理不了……”
卢修斯胜券在握地笑了笑。
他拍了拍西奥多的肩,拖长了声调说,“当然,西奥多。不着急,我相信你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没两天,西奥多就回到了学校。
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了艾伦,将这几天发生的事细细汇报。
艾伦轻轻靠在椅背上,看着心力交瘁的西奥多,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温和地建议道,
“将家产托给马尔福,恐怕最后血本无归;将家族托付给我,我又担心你心存疑虑;不如这样吧……”
他温和地坐正,笑着说,
“我恰好认识几个经商的好手,虽然是麻瓜,但处理诺特家族的事务应该不难。”
那双海蓝色的眸子盈盈生辉,引导道,
“或许,我可以将他们介绍给你,你可以和他们通信,定期学习如何管理家族产业。至于应付其他的纯血家族……”
艾伦笑了笑,温和坚定地看着他,说道,“我和你一起。”
西奥多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深深吐了一口气。
……跟这位殿下比起来,卢修斯伪装的温和可真是轻浮虚伪。
他心脏剧烈地跳动着,震得胸腔手臂隐隐发麻,就连后脑也泛起一阵晕眩。
他轻声道,“……谢谢您,殿下!”
于是,一众小蛇看见了尾随在艾伦身后、似乎有求于人的西奥多。这位可怜的新晋家主求了艾伦三天,才让对方勉为其难地答应提供庇护。
那之后,西奥多走路都带了轻快。
小蛇们纷纷沉下眸子,各自警惕着身边的朋友,回寝室给家族写了汇报信件。
卢修斯大为遗憾。
事实上,马尔福家主已经气得在家里摔了十个茶杯了。
偏偏是麻瓜王储!
偏偏是那位殿下!
这小诺特倒真会找靠山!
卢修斯简直咬碎银牙,又不得不忍了这口气。
他立刻写信给艾伦,委婉地表达着自己对艾伦宽容胸怀的仰慕之情。
他虚假地写着,
[……马尔福和诺特是世交,得知老诺特死讯,我也深感遗憾,更担心西奥多被其他家族欺负……因此一直想照顾这孩子。
当然,如今西奥多在您的庇护之下,我总算可以安心了。
您忠诚的,马尔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