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骑士长的汇报,艾伦也彻底醒神了。
这是一个光辉的周日。
他理顺梦境、又跟骑士长聊了许久,掀起床帏下床时已经八点了。
某位马尔福少爷还陷在梦境里。
艾伦施了静音屏障,快速洗漱好,换上规整的西装——是国王陛下选定的那一批。
挺括的立领衬得他精神饱满,深绿的绸带领结又增添了些许高贵,克制的小型胸针恰到好处。
深灰的西装外套被罩在最外面,衬得他格外沉稳。
魔法镜子夸张地赞叹着。
“哦,小王子,瞧瞧您这通身的气派!您真是太完美了!现在的身高显得您更身材修长了!
“这衣服也如此完美,每一个搭配都恰到好处!
“究竟是谁,能挑出如此完美的搭配!”
艾伦轻轻笑了笑,夸奖道,“说得很好。”
他侧眸,拿出了那个流光溢彩的粉色石头。
肚脐被勾住的感觉传来,一阵天旋地转,艾伦再次踩在了勒梅小屋的地板上。
他笑着往餐桌边走去,宽下外套,放在椅背上。
“老师,师母,早上好!诶,今天怎么有小茅屋面包?”
佩雷内尔笑呵呵地把小茅屋面包的盘子放在他面前,又快速把几个果酱瓶子挪过来。
“早上好,亲爱的!今天可是个特殊的日子!”
没等艾伦询问,她就迫不及待地拍了拍艾伦的手臂,说道,“孩子,我给你织的毛衣织好了!”
勒梅直接笑出了“嗬嗬”声。
他努力平复下来,快速说道,“这件毛衣可真费力气,拆了织,织了拆……本来打算去年圣诞节送给你做礼物,可是那时候没织完,只好重新打了!”
艾伦笑了笑,嗓音有些涩,“谢谢你们。”
平常舌灿生花的王储,此时却似乎失去了选词用语的能力。
最后,他真诚道,“……辛苦了!”
佩雷内尔摆摆手,慈爱地给他递了一个小茅屋面包,“别说这些,快吃早饭!吃完试一试,嗯?”
艾伦笑着接过,咬了一口。
满满的奶油流心缓缓流出,香软甜腻的味道充盈口腔。
他克制着用餐的速度,伸手又拿了一个。
勒梅咬着牛角包,嘲笑道,“哦,艾伦,听说上次你从布斯巴顿带回去好多小茅屋面包,都被阿不思打劫走了?”
艾伦瘪瘪嘴,无奈道,“老师,他是长辈,我能怎么办?”
勒梅拍了拍旁边的餐边柜,上面摆着一个大大的牛皮纸袋。
他骄傲地挺起了胸膛,说道,“你瞧,这次我也给你准备了很多面包!”
佩雷内尔给他的面包上涂了厚厚的草莓果酱和奶油,慈爱地递给他,接话道,“要是阿不思再敢抢你的面包,你就把奶油罐子糊他脸上!”
这位老妇人生气地叉着腰,转而慈爱地拍了拍艾伦的手臂,“别怕,孩子,有我呢!”
艾伦笑着咬了口面包,喝了口牛奶咖啡。
愉快的早餐时间很快过去。
佩雷内尔兴高采烈地拉着他坐在沙发上,给他拿出了一个漂亮的棕色礼物盒,上面包着漂亮的杂志封面,还在封口处粘了朵半放的蓝玫瑰。
那双海蓝色的眸子有些怔愣。
——蓝玫瑰的花语是,神之祝福。
“快打开看看呀!”
老妇人催促道。
艾伦笑了笑,在两人的眼巴巴中摘下了那朵玫瑰,笑道,“等我回去,把她封存起来,就像《小王子》里的那朵玫瑰一样——好吗,师母?”
佩雷内尔高兴地拍手,“好呀!记得选个漂亮的玻璃罩!”
勒梅插嘴道,“能不能在上面贴一个蓝色的蝴蝶结?那样多漂亮!”
艾伦一一答允。
他小心地把玫瑰插在一旁的花瓶里,这才打开包装良好的盒子。
一件漂亮的蓝白相间的毛衣静静地躺在盒子里,在阳光下闪着漂亮的小绒毛,和那双海蓝色的眼睛隐隐相称。
艾伦笑着说,“谢谢您,师母。我很喜欢!”
佩雷内尔高兴道,“那就快试试?”
勒梅凑着热闹,颤颤巍巍地看着艾伦,“哦,艾伦,快穿上让我们看看呀!”
艾伦以拳抵唇,轻轻咳了一声,问道,“可是……我在哪里换衣服呢?”
老妇人一拍脑袋,懊恼道,“哎呀,我怎么忘了这个呢?我们的小王子可讲究了!”
她领着艾伦往一楼的小房间走去,安抚道,
“委屈你在这里换一下,好孩子!”
这是一间十分干净的小房间,堆着很多漂亮的炼金制品,还有一摞一摞的炼金手稿。
艾伦轻轻把手里的毛衣放下,不经意抚过温暖紧密的毛线,轻轻笑了笑。
他宽下羊毛背心,扯开领带,又把衬衫纽扣一个个旋开。
白皙的皮肤展露在微凉的空气中,薄薄一层肌肉恰到好处,让他既不孱弱、也不过分强壮。
他套上毛衣,推开门走了出去。
佩雷内尔立刻看来,眼睛蓦地亮起。
少年的金发被扰的微微散乱,蓝白相间的毛衣和西装裤搭配,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但只看上半身的话……
略大的版型虚虚拢着金发少年,毛绒绒的质感直接冲淡了少年身上的谨慎克制,让他看上去有了些随意散漫。
——是独属于少年人的朝气。
佩雷内尔高兴地跳了起来,把少年按住翻来翻去。
“真好看!哎呀,真好看!这才是小孩子该穿的衣服嘛!我老早就看你的西装不顺眼了!”
勒梅迈着小碎步过来捧场,傻呵呵地看着他们两个。
艾伦微微垂了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握拳抵唇,问道,“真的好看吗?我很少穿这样的衣服……”
老妇人坚定道,“好看!”
勒梅配合地重重点了头,却立刻哀嚎着捂住自己的脖子,委屈巴巴地冲妻子伸出手,“哦,我的脖子……”
艾伦哭笑不得地扶住他,只好先把这个不省心的老顽童扶到沙发上,又快步去找魔药,喂他喝下。
勒梅艰难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感叹道,“长生不老药啊……唉……”
他艰难坐直身子,任妻子给自己顺着气,慈爱地看着艾伦。
“孩子,我们有件事告诉你。”
少年的睫羽轻轻颤动,海蓝色的眸子避过了他的视线,说道,“老师,我还有些炼金阵不懂……”
佩雷内尔有些愧疚地看着他,摸了摸他的头,“孩子,你……”
勒梅不惯着他,直说道,“你分明猜出来了,艾伦。”
炼金术士的那双眼睛仿佛能看清一切,清透又慈爱地说道,“我已经把全部所学都教给你了。在炼金一途上,我也无法再帮助你了。”
艾伦轻轻握拳,抬眸道,“但也许……也许,您在生活上能够帮助我。”
这话一落,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老人的身体差到这个份上,能给他生活的什么帮助呢?
勒梅老小孩似的哼了一声,“别说傻话,孩子。我老早就该死了!
“不要担心我们,对于我们两个来说,死亡就像是经过漫长的一天后,终于可以上床休息了!”
佩雷内尔轻轻顺着艾伦的背,握住他的手安抚着,“孩子,我们只是要上床休息了。”
艾伦笑了笑,有些艰涩地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上床休息呢?”
勒梅笑呵呵地拍着手,像个老小孩一样回答道,“就这两天啦!到时候提前给你发消息。冬天,最适合睡懒觉了!”
“艾伦,你这孩子太多心,能把所有的事都办好。我没什么好嘱咐你的,就是有一句——”
老人的眸子清透极了。
“孩子,不要触碰三大禁忌。告诉我,三大禁忌是什么?”
艾伦轻声道,“三大不可饶恕咒、灵魂魔法……以及时空魔法。”
勒梅自豪地笑着,叮嘱道,“我知道你一直想触碰时间魔法,这无可厚非——对于天才而言,禁忌的领域反而是肆意翱翔的天地。
“……但是,时空魔法真的是禁忌。”
他悲哀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抬起有如枯骨的手摸了摸那头金发。
艾伦笑着,“老师,您放心。我记住了。”
勒梅深深叹了口气,看了眼遥远的天空。
他叹息道,“愿梅林保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