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序根本不忍心去看，他们的哀嚎就充斥在她耳边，火药味儿，消毒水的味儿混在一起。
实在是太难以形容了。
她是人，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所以无法做到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儿大石一样难受。
她和瑟琳娜一起，需要什么药物，需要怎样进行清创，她都会跟着一起学习。
只想帮着这些伤员减轻他们的痛苦。
有的伤员在治疗的过程中无法承受这种极致的痛苦，当场休克，怎么也抢救不回来。
她看见瑟琳娜眼里的挫败和绝望，牙齿都快咬碎了。
伤员太多了，所有人都在忙碌了。
许清因为和这里的语言不通，无法和伤员们进行有效的沟通，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好。
尤其是她从来都没见过这样惨烈的场面，哪怕以前也在医院工作过，和她的工作都是最简单最轻松的。
所以一时间她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随后一股恶心涌上喉咙，她跑出去疯狂呕吐，似要将胆汁儿都给吐出来似得。
她忽然就很想回家，她后悔来这里了……
生命其实很脆弱，一颗子弹，一颗榴弹，那鲜活的生命就这样从他们的手中溜走了。
“阿序。”
有人在身后叫她，温序回头，是江烈。
她眼眶很红，尝试着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难受到窒息。
原本干净的手已经沾上了血迹，那是帮助瑟琳娜按住病人时，沾到手上的。
血糊糊的一片，让她头晕目眩，手脚发凉，怎么也暖不起来。
“无法坚持的话就放弃吧。”
他知道温序是想帮助他们，尽一点自己的绵薄之力。
可他总是不忍心看着温序这样难受的。
战争的残酷，就像是一把刀子，生生剖开了这世界最美好的假象。
“我……我能帮的。”
她把相机塞到了江烈怀里，转身和他们一起去帮助这里的伤员。
或许一口水，一口面包，一颗糖都能帮助缓解他们的疼痛。
至少不会让他们觉得这个世界是冰冷的，总该是有温暖在人世间的。
她看见抱着孩子哭泣的母亲，也有被炮弹炸伤的孩子，他们那么稚嫩鲜活。
可转眼间就没了。
抢救持续了很久，一直到了晚上，难民营拉上了灯，呻吟与哀嚎渐渐微弱了下去。
外面的公路上摆放着一排排被白布掩盖着的尸体。
有大有小。
忙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江烈端着热水在外面等她。
“阿序，忙完了？”
他看着小姑娘满身疲倦的出来，身上带着消毒水和药水的味道。
头发也有些松散。
“饿了吧，喝点热水。”
他怀里还揣了一块面包，一并递给了温序，两人就坐在外面的石头上。
温序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大口吃着手里的面包，像是饿了许久一样。
“慢点吃，别噎着。”
“江烈，你说为什么会有战争呢？”
温序吸了吸被冻的发红的鼻子，为什么好战分子会这么残忍呢？
江烈没有办法去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战争自古有之。
领地之争，资源之争，从未消弭，
人类的野心和残暴永远都是无法被估量的，明明都是同胞血脉，他们却可以做到自相残杀。
“我今天把我口袋里的糖都分给了他们，我以为他们是开心的，我想为他们拍张照。”
她一边说一边往嘴里塞着面包，似乎只有不停的吞咽才能压下咽喉里那股酸涩。
“也没想过他们会那么极端，连一群无辜的孩子都不会放过。”
而且他们最先攻击的就是那些孩子。
她亲手拍下了子弹射穿那个孩子身体的照片，雪花迸溅，他的笑容被永远停留在那个时候，再也不会有了。
“阿序。”
江烈轻声唤着。
“永远都不要自责，他们不是因为你而死，战争也不是因你而起。”
他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人，常年在危险与死亡的边缘游走，和无数的犯罪分子打过交道。
他知道，在那些人的心里，已经没有善恶之分了，有的只是利益。
充斥着暴力和血腥。
“阿序，因为战争和罪犯，所以我们才会存在。”
“平息战争，打击罪犯，这些都是我们的职责。”
“但我希望这一切都和你无关，阿序，我最大的愿望只是希望你平安。”
他的双眼里是炙热的光芒，希望能捂热她此刻冰冷下去的心。
温序低头，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像是重重的砸在他心上一样，疼痛莫名。
粗粝的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铮铮铁汉此刻在她面前只有化不尽的柔情。
“阿序，回去吧，等这里的任务完成你就回去吧，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他不希望温序见到这样残忍的事情，他喜欢那个无忧无虑的阿序，希望她能在自己的庇护下无忧成长。
“我走了，那你呢？你们呢？”
他们要什么时候才会结束这次的任务？
江烈抿唇，沉默了下去。
因为他无法给她答案。
东国的情况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他以为最多两个月就可以结束。
但现在看来恐怕是不能了，他不能让温序在这里停留太久。
极端分子会想尽办法杀掉这些记者，上一个记者就是这么死的，死于榴弹。
可外界并没有报道那位记者在此之前经历了什么，极端分子将他抓走，逼他交出胶卷。
他们会将他身上的骨头一寸寸的敲碎，会拔掉他的舌头，打碎他的牙齿。
再将他丢出去，然后发动暴乱，让他被榴弹炸的连碎渣都没剩下。
他不希望那些人会盯上温序，这里太危险了。
她每在这里停留一天，危险就会多一分。
“我知道了，我有我的任务，你也有你的。”
温序吸了吸鼻子。
终究是所处的时空不同，她应该庆幸自己生在了一个和平且安稳的年代里。
得父母庇护，国家强大，无人敢欺。
“对了，你今天有受伤吗？”
温序似这才想起来，赶紧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