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星月的话音落下，包房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厉忱漫不经心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蓝色的火焰忽闪忽闪跳动着，映着他漆黑如谭的眸子，他整个人看起来冷淡、凉薄，不带一丝温度。
叮铃铃～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厉忱放下打火机，接通电话起身往外走。
到了门口，他回头看了姜诗念一眼。
淡淡提醒。
“星月的话你自己掂量。”
说完，带上门，接着电话走了。
唐星月不自觉弯起嘴角。
她看着厉忱离开的方向，眼神里的柔情蜜意几乎要溢出。
“我给你时间考虑。”
唐星月说着，在她旁边坐下，贴心地把菜单递过去。
“喜欢吃什么，你自己点。”
姜诗念没有接菜单。
她抬头看着唐星月，语气淡淡的。
“唐小姐，厉忱已经走了，你用不着假惺惺演戏。”
唐星月倒了杯红枣茶推到她跟前，似乎并没有对她的话感到生气。
厉忱对她亲昵的态度，以及刚才再明显不过的偏袒，让她心情很爽。
她现在就是想把姜诗念留下来一起吃饭，好让她看清楚她们两个在厉忱心目中孰轻孰重。
“姜小姐这一年照顾我男朋友的生活起居，又识趣地让出厉太太的位置，说心里话，姐姐还真是挺感激你的。”
“是我该感激你才对，唐小姐，如果不是你忍着痛捅自己那一刀，我跟厉忱不会这么快离婚。”
唐星月勾起一侧唇角，摇摇头，表情嘲讽。
“你不用感激我，就算我不用任何手段，厉忱也迟早会离开你，因为我才是他心底深处最爱的那个，而我，也不想再浪费时间继续等下去。”
姜诗念被她的理直气壮堵得心塞，明知道跟她说再多都是白费口舌，还是无力地反问她。
“既然你都得到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
唐星月冷嗤一声，“那是你自己的问题。在此之前我根本没有过问离婚赔偿的事情，是厉忱不肯给你。还有道歉也是厉忱提出来的，本来我们已经约好了单独吃饭，好好的烛光晚餐还不是被你给搅和了。
我跟厉忱不想因为你这点小事儿坏了约会的心情，你要是聪明的话，道个歉拿你的五百万走人，五百万也不少了，你说你直播带货几年了才挣了多少？也亏得厉忱有钱，不然你五十万也别想拿到。”
姜诗念紧紧咬着唇，眼尾隐约泛着红。
她现在已经没了退路。
唐星月见她很难抉择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笑。
“有这么难吗？你如果真得觉得自己委屈，我们完全可以报警处理。就现在——”
“我选择道歉。”
姜诗念按下她已经拿起的手机。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唐星月很满意，一双杏眼笑成了弯月。
“这不是挺好的吗？妹妹，你得学聪明一点。”
唐星月压低声音凑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跟好闺蜜分享什么秘密。
“其实，厉忱早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他只是假装不知道而已。
他心里有我，哪怕是我自己把自己弄伤，他也只会心疼。
而且，他始终觉得是你恶言相向惹怒了我，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可能受伤，还有，若是我不拦着厉忱，你现在大概率是在看守所里呆着的。”
姜诗念脊背僵直，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木然。
脸色一片惨白。
厉忱推门进来时，她呆呆地抬头看他。
那目光好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沉静得如一潭死水。
“厉总，我收回那天说过的话，是我误伤了唐小姐。我早该对她道歉的。”
她起身，拎着包走到空旷的角落，对着唐星月浅浅鞠了一躬，“对不起。”
说完，她也不看厉忱，低着头与他侧身而过，离开包房。
“这哪里是道歉，搞得自己有多委屈似的。”
唐星月小声嘀咕。
厉忱在位置上坐下，又点了支烟，顺手把打火机塞进西装口袋。
“这件事就这么结了？”
他吐了口烟圈，淡淡开口。
唐星月没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对姜诗念的心疼和怜悯。
“不然还能怎么样，怎么说也是你前妻，我如果真把她送进去，你确定不会心疼？”
唐星月试探着，但语气里更多的则是暧昧。
她起身挨着他坐下来，纤纤素手搭上他肌肉线条流畅的臂膀，身子也跟着贴上来。
厉忱合上菜单，“你高兴就好。”
“真的？”
唐星月轻轻摩挲着他的肩膀，“如果你能主动亲我一下，我会很高兴的。”
话音落，不等厉忱有所动作，她便凑过来送上红唇。
厉忱假装没看见，探着身子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这里是餐厅，老实点。”
细品这句话，唐星月心里暗暗激动。
以为厉忱在暗示她什么。
“还真是个老古董，这都什么时代了。”
话里满是撒娇的意味。
厉忱勾了勾唇，低头扫了桌面上的二维码，按照唐星月的口味点了几个菜。
“待会儿还有个重要的客户要见，吃了饭你先打车回去。”
唐星月一听，心里有些失落。
“都这么晚了，你还要见什么客户。”她嘀咕着，很快又懂事儿地说：“胃不好，别喝太多酒。”
知道厉忱视工作如命，她再怎么想黏着他，也得拿捏好分寸，不能让他心生反感。
厉忱也回应着她的关心。
“放心吧，有人挡酒。”
吃完饭，唐星月依依不舍地打车离开，厉忱回到车上，翻出刚才被他扔在桌子上的打火机。
里面内置着一个迷你的录音设备。
其实，在林嫂之前，夏玉宸对他说那番话时，厉忱已经深信姜诗念是被冤枉的那个。
他怕唐星月真得把这件事闹到警察局，对姜诗念产生不好的影响，才想着留下有利她的证据。
然而，他没想到，一向态度坚决的姜诗念会选择跟唐星月道歉。
车厢里，唐星月和姜诗念的对话在耳边清晰回荡着。
【是我该感激你才对，唐小姐，如果不是你忍着痛捅自己那一刀，我跟厉忱不会这么快离婚】
【其实，厉忱早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他只是假装不知道而已。
他心里有我，哪怕是我自己把自己弄伤，他也只会心疼。
他始终觉得是你恶言相向惹怒了我，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可能受伤，我如果不拦着厉忱，你现在大概率是在看守所里呆着的。】
【厉总，我收回那天说过的话，是我误伤了唐小姐。我早该对她道歉的。对不起。】
厉忱只觉得额角的位置突突跳着，一阵一阵发疼。
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姜诗念看着他时那个陌生，又夹杂着一丝恐惧的眼神。
离婚后，他没有再把她追回来的打算，但也不想在她心底留下这么深的伤害。
唐星月的话把他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他甚至没办法跟她说一声：“我知道你是无辜的。”
每一次他对她的冷言冷语，也不过是在做戏给唐星月看，然而阴差阳错下，却成了无法回头的伤害。
回到空荡荡的别墅，他想继续处理工作，但心底的烦闷和空虚让他完全无法投入。
最后，去酒窖取了两瓶酒，翻着从姜诗念那里顺来的老照片，一杯接着一杯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
“对不起，我知道之前对你的伤害很深，但我已经决定跟唐星月撕破脸了——”
男人一脸颓然地靠在沙发背上，喃喃自语着。
良久，他翻出手机，找到通讯录里依然备注着“老婆”的电话号码，摁下拨通键。
不管怎样，他还是要解释清楚。
手机里传来标准的女声提示音：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