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鸿明身后不远处，唐星月和厉忱并肩站着，随着台下的宾客一起鼓掌。
姜诗念熄灭屏幕，拼命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然而心口处犹如被斧头一下一下凿着，鲜血从缺失的那一块血窟窿中倾泻而出，那种痛，是窒息的，让人麻木的。
她轻轻抚摸着已经微微凸起的小腹，眼泪终是忍不住滑落在手背上。
她不再为自己失去厉忱而难过，而是为两个还未谋面的小宝贝再也得不到父爱而遗憾。
“宝贝，希望你们以后不要记恨妈妈，妈妈只是太累了，才会自私地想要独自占有你们。”
叮铃铃～
叔叔姜富国的电话打过来。
姜诗念擦干眼泪，平静地接了电话。
“叔——”
“你跟厉忱离婚了？”
听得出来，姜富国还处于震惊的状态。
姜诗念“嗯”了声，“我跟厉忱从一开始就没什么感情，离婚是迟早的事。”
听她说得稀松平常，姜富国气得直拍桌子。
“别以为我不知道，离婚是你提出来的，为了逼厉忱离婚，你连跳楼的招数都用上了，姜诗念，你可真有能耐！”
想必这些话也是厉忱告诉他的。
姜诗念一想到他上午跟自己针锋相对的态度，也没对他嘴下留情。
“他在外面有女人，还有个三岁多的儿子，那个女人为了嫁进厉家把自己捅一刀，嫁祸给我，我如果再待下去，下半辈子恐怕要在监狱里度过。”
姜富国长叹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低吼道：“你跟厉总是合法夫妻，厉老爷子一向看重你，你要是想对付唐星月有的是办法，是你自己不争气！说到底，你就是没有把我跟你婶放在眼里，才会一声不吭就把婚离了，当初还不是你自己想嫁给厉忱的，我跟你婶儿费了多大劲——”
姜诗念只觉得脑袋都快爆炸了，没等姜富国把话说完，便“啪嗒”挂了电话。
电话再打进来时，姜诗念直接关机。
傍晚，姜诗念回到乡下爷爷奶奶家。
进入五月份，院子里的小菜园绿油油的，篱笆墙外盛开着大片的月季花，各种颜色的都有，五彩缤纷的，看起来十分养眼。
小时候爸爸妈妈去海城做生意，她跟着爷爷奶奶一起长大，耳濡目染，也渐渐喜欢上了养花种草。
一直到初中她才离开乡下去了海城，凭借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海城最好的初中。
虽然平时回来得比较少，但她跟爷爷奶奶的感情一直都比较深。
前几年爷爷得了偏瘫，治疗一段时间后勉强能自己吃饭，大部分时间都要坐轮椅。
奶奶身体还算硬朗，一年到头来把爷爷照顾得很好，让儿女们省了不少心。
隔着不高的院墙，收音机里传来抑扬顿挫说书的声音。
爷爷喜欢听书、听戏，而且都是多年的老段子。
奶奶在边上择菜，老两口和谐温馨的一幕让姜诗念鼻头一酸。
她想给老人家更多的陪伴，却有心无力。
姜诗念拎着小行李箱走进院落时，两位老人都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宝贝孙女回来了。
“真得是小念。”
奶奶上来拉住姜诗念的胳膊，爷爷也笑得合不拢嘴。
“小念，怎么这个时候回来？”爷爷问着，下意识地往门外看。
结婚之后，她每次回来都由厉忱陪着。
他们一般都会周末上午来，吃了中午饭，下午再回海城。
“就是想你们了，想在家里住一晚上。”
奶奶没看到孙女婿，不由问道：“小忱怎么没陪你？”
姜诗念放下包，走到爷爷背后，笑着给老人家捏肩捶背。
一边很随意地解释，“他出差去了，我在家闲得无聊就过来了。”
奶奶也没多想，问过孙女婿最近的情况，又问厉老爷子的身体状况，姜诗念跟平时的回答一样，都挺好的。
晚饭是姜诗念跟奶奶一起包的韭菜饺子，韭菜是菜园里现割的，又是自己家喂养的柴鸡下的蛋，味道很是鲜美。
只有在陪着爷爷奶奶的时候，姜诗念才能暂时忘记那些压在心底的烦心事儿。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
原本准备去两个姑姑家看看，因为临时改变了行程，她现在哪也不想去，只想多陪陪两位老人。
爷爷奶奶都有早睡早起的习惯，不到九点就睡了。
姜诗念不想自己单独睡，在爷爷奶奶屋里打了个地铺。
想到明天她就要远赴F国，却不能跟他们好好告别，心里的内疚以及对新生活的未知，使得她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次日，姜诗念醒来时，奶奶已经已经在收拾院子。
“小念，怎么不多睡会儿？”
姜诗念叹了口气，蹭到奶奶跟前撒娇似的道：“奶奶，刚才厉忱打电话说让我早早回去，今天上午有个挺重要的聚会要参加，我这会儿就要走。”
“这么快，我还以为能多住两天呢。”奶奶像突然想起什么，将扫帚竖在墙上，踩着小碎步进屋了。
姜诗念洗漱完回到堂屋，就看见桌子堆着了些乡下特产。
不知道攒了多久的鹅蛋，足足有好几十个，奶奶凑过来悄声道：“小念，你也不算小了，跟小忱早点要个孩子，特别是怀孕后，这个鹅蛋一定要多吃，不仅能增加营养，还能去胎毒——”
“还有这个辣白菜，小忱喜欢吃。”
姜诗念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其实，厉忱第一次来家里时也只是随口一说。
那个人有洁癖，从来不尝这种腌制的东西。
也有可能是嫌弃老人家做的东西不太干净。
总之，每次拿回去都是她自己吃，他尝都不带尝的。
奶奶说着，又拿了塑料袋，说要去前院摘桃子。
桃树是她刚出生不久爸妈种下的，果实累累，又大又甜的，比超市里卖的味道好。
姜诗念嘀嘀咕咕，说东西太多不好拿。
奶奶这才作罢，说等叔叔下次回来帮她捎过去一些。
镇上有一辆直达海城的大巴，只有早上一趟，一般中午返程。
姜诗念从乡下去海城也比较方便。
她们来得比较早，车站刚开门，奶奶在车站陪她待了近一个小时，直到车子快出发时才回去。
隔着车窗，奶奶骑着三轮车的佝偻的背影渐行渐远，花白的头发在晨曦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醒目。
许久后，姜诗念收回视线，抬头的瞬间表情一僵。
“叔，你怎么——”
“以为你失踪了，回来看看，走吧，开车回海城。”
姜富国铁青着脸，直接拎着她的行李箱下车。
姜诗念不安地跟在后面。
“不回去看看？”
姜诗念跟着下车，看着他把行李箱塞进车子的后备箱，问道。
“下次吧，这次时间着急。”姜富国道。
想到二叔一大早就从海城杀过来堵她，姜诗念心里隐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