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两人正把窗帘叠好扔进黑色垃圾袋里，厉忱黑着脸走过去，一把从张嫂手中夺过垃圾袋，狠狠摔在地板上。
“你们可真行，不经过我允许把家里搞得一团糟，工资还要不要了？”
厉忱平时虽然冷了点，但从来没有给人脸色看的习惯。
而此时发起火来，浑身上下气压低得吓人，张嫂和林嫂脚底生了根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厉总，是太太的意思。”张嫂壮着胆子解释，“她不方便过来，就委托我们把家里收拾利索了，免得唐小姐看了不高兴。”
张嫂的解释，没让厉忱紧绷的表情有丝毫缓和。
他眼睛里竖起的冰川能把人直接冻死。
“这是我家，跟唐小姐有什么关系？”
“呃，不是唐小姐要搬过来么？”张嫂小声地确认。
林嫂给她使眼色，主动承认错误：“我跟张姐不该跳过厉总听前太太的吩咐——”
话说到一半，就被厉忱冷冰冰打断。
“我跟唐小姐只是共同抚养孩子的关系，她不会搬过来。过段时间她还要回M国。”
“前太太”这样的字眼怎么听怎么刺耳。
当他想到自己已经成为姜诗念朋友口中“她的前夫”时，心口处传来隐隐的刺痛。
张嫂和林嫂惊慌失措的样子让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他说话的语气变得缓和了几分。
“以后宇聪可能会搬过来住。”
在天台上，他被姜诗念跟夏玉宸的事情，以及她跳楼逼自己离婚的决绝，气得整个人都快疯掉了，才会故意刺激她说唐星月会搬过来住。
覆水难收，但在他心底，隐约期待张嫂能把他的意思透露给姜诗念。
虽然，他明知道这么做没有什么意义。
张嫂小声问：“厉总的意思是，太太的东西不用动了？”
“把房间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厉忱淡淡道。
他不喜欢被人看穿心思。
“我已经住习惯了，不喜欢随便改变风格。”
张嫂和林嫂对视一眼，又接着干活去了。
窗帘桌布什么的，需要重新清洗一遍，再装上去。
虽然折腾了点，但两人干得还挺起劲儿。
毕竟，他俩对那个唐小姐都没什么好印象。
林嫂在医院照顾了她几天，回来后就没停过对她的抱怨。
尖酸刻薄，吹毛求疵，跟自家太太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再加上她不小心听到她跟别人分享“秘密”的电话，对她的印象分更是直接指数级下降。
见厉忱去了书房，林嫂停下手中活儿，眼神示意张嫂去主卧室拿东西。
是姜诗念一直很宝贝的相册和笔记本，之前一直锁在抽屉里，上次搬家着急，结果就给忙忘了。
相册和日记本这种很私人的东西，她不想让厉忱看到，就联系张嫂偷偷帮她带回来。
张嫂想着忙完重要的事情再去取东西，也没想到厉忱这么早回来。
偏偏太太特地交代一定不要让厉忱发现。
平时，厉忱一进书房就埋头工作，通常几个小时才会出来活动活动。
张嫂倒不太担心被他撞上，大大方方进了他房间，打开抽屉，看到是几本相册和有些泛旧的笔记本，下意识地翻了几页。
这一看，人都惊呆了。
几乎每张照片里都有厉总的身影。
看样子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蓝白相间的宽松校服，帅气中带着一抹青涩，浑身散发着青春期男孩子特有的蓬勃朝气。
看得出来，这些照片都是抓拍下来的，以篮球场的背景居多。
大多是一个侧影，背影，正面照则是班级合照。
只是，大合照中并没有太太本人。
太太小他两岁，想必两人不是同一届的。
合上相册，张嫂心里唏嘘不已。
原来太太从高中时期就在暗恋厉总，好不容易嫁给自己的心上人，却以离婚潦草收场。
除了笔记本和相册，还有一大罐折纸星星。
卧室里没有手提袋之类的，张嫂只好把这些东西堆放好，小心翼翼抱着往外走。
人还没走出去，就看见厉忱从斜对面的书房出来了。
本来想去洗手间的厉忱，一眼就被抱着东西从他卧室出来的张嫂吸引了视线。
看见厉忱沉着脸走过来，张嫂进退两难，吓得脸色都变了。
走得更近时，厉忱看清楚她抱着的东西，不由蹙了蹙眉。
“这什么？”
他拿起堆在最上方的玻璃瓶看了眼，好像从来没有在自己房间看到过这些东西。
“折纸星星。”
张嫂只想着赶快逃走，不假思索道：“厉总要是喜欢可以留着。”
厉忱这才想起房间里那只长期上锁的抽屉。
他一直以为里面藏着的是姜诗念的私房钱和贵重物品，却没想到她会藏这么幼稚的东西。
“把那些都给我。”
厉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直接伸手把相册和几本笔记本也接了过来。
“以后不要随便进我房间。”
厉忱沉声说道。
张嫂被他说得脸都红了，自己这把年纪搞得好像对他图谋不轨似的。
“是太太让我——”
“我知道了。”
厉忱打断她的话，“你把约定的地址发给我，我单独跑一趟。”
张嫂暗暗感慨自己真够倒霉的，这点小事都能办砸，到时候太太亲手从厉总手上接过这些东西时，心里指定要抱怨她。
思及此，张嫂道：“其实，我下班挺顺路的，不用麻烦厉总了。”
厉忱淡淡道：“我跟她有一些事情没谈妥，需要见面详谈。”
话说到这份上，张嫂也只好认栽了，把约定地址发给厉忱，默默干活去了。
厉忱盯着微信里的那行消息看了好一会儿，“水岸华庭小区18栋楼三单元五号。”
这是姜诗念新租的公寓。
如果只是为了送这么点东西，他找她的理由显然不够充分。
回到书房，厉忱无心再办公。
右手旁摆着几本泛黄的笔记本和一本厚厚的相册，怎么看都有些年头了。
他向来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习惯。
但想到这是她视如珍宝的东西，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去探究，她藏在心底最沉处的秘密。
那是离婚之前从来没有过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