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内。
姜梦白静静跪着。
皇太后才用过饭，在姜梦白的伺候下净手后，便开始教导。
“你在宫中多年，也知道宫女的前程，虽你如今与普通的宫女不同，颇得皇子爱重，可若在皇子身边伺候，也需善书有德。”
宫女的晋升，无非是成为皇帝的嫔妃，或是成为女官。
姜梦白对现在的皇帝没有任何非分之想，皇帝九岁登基，在位三十年，如今也是年近四十的人。
女官是宫女最优选择之一，宫内设有女官制度，且女官颇受尊敬。宫女初入宫时，都会在大宫女的教导下学习一年的女红、各种活计、举止礼仪等，只有各项皆优、颇有才学的宫女才能被选拔为女秀才、女官。
女官是宫内宫人德行、修身之典范，谨言慎行，勤俭于事。且地位颇高，如皇后亲蚕礼，内赐酒饭，女秀才为一等，供事命妇次之，可见其受尊重程度。
只是李大妞对此一窍不通，在同样地教导下，李大妞只在太后身边几月，粗识字后便离开，没有走向女官的路。后面小皇子登基尊封李大妞为保圣夫人，继续住在宫中照顾。
“奴婢自知不足。有幸能得教导，以后更好陪侍皇子。”
姜梦白在现代是读的理科，过来这里不至于完全文盲，看着字连蒙带猜能知道意思，但是要通过考核选拔成为女秀才是完全做不到的。
现在太后愿意培养，姜梦白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小皇子二十才登基，到现在还有六七年，当务之急是调养身体，姜梦白也正好可以提升自己。
“好，是个好的。”皇太后欣慰一笑。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决策人身边伺候的人可以影响他们的决定。
况且照顾皇子长大的宫女不同普通嫔妃宫女，皇子爱重，若她们利用皇子的信任依赖做出有害皇子的事，后果不敢设想。
让姜梦白起来，太后摆摆手，示意姜梦白上前。
“抬头。”
姜梦白依言动作。
“多大了，入宫几年。”太后和善，身边隐隐透着佛香。
“二十三，已经十三年了。”
“快到出宫的年纪，好在苦日子熬出头了。”
对于姜梦白这种底层宫女，出去的好处便是不用再无休止的伺候人。只是出宫后年岁已大，好婚事几乎没有，就是有愿意求娶的，大多是念着会伺候人的好处。
出宫后单凭在宫中攒下的钱财过活也难，底层宫女，不在得宠的后妃身边当差，得到的赏赐少。收入来源就是月例和节庆对阖宫的赏赐。出宫后因为不是贵人的贴身宫女，也很难被返聘回宫中。
像姜梦白这种，只要皇子不失势，一辈子荣华富贵少不了。
太后示意，旁边站的一名年长宦官上前。
“这是二十四衙门的曹公公，他多读书、有德行，善《孝经》《女诫》《大学》等，之后便由他来教导你。”
“学规慎严，不可轻慢。”
说罢便让两人退下，要歇息了。
又是不同，李大妞当时是太后身边的嬷嬷教导，主学女红，以《女诫》《女训》为辅，显然是不指望能成女秀才，多以教化。
现在是让这一位曹公公教导，与姜梦白印象中在电视剧上见到的宦官太监不同。
这位曹公公颇有文人气质，身材瘦高，若不是太后对他的称呼，以及他面白无须，姜梦白会以为他是一个清流文人，而不是宦官。
曹公公带着她去了偏殿小书房，大致讲了之后进学要讲的内容、注意事项、上课安排、奖惩机制、休假时间、考试等，并说明日寅时上课，之后吃住也在慈宁宫。让姜梦白今日回去收拾好便过来。
姜梦白道谢后，先行告退。
回到乾清宫小皇子住的地方，见殿外面候着好多宫人，还不时有抱着衣料的宫女掀开帘子进出。
进去后，殿内温暖如春，炭火烧的极旺。小皇子像个木头桩子站着，脸颊微红，身边围着一个量体的宫女、一个展示衣料的宫女、几个捧着衣料的宫女。还有一位，从背后看去，看不清她的面容，但从她的发髻、所穿衣服的面料，不难看出她是一位女官。
原是在给小皇子量体裁衣，对于这个孩子，宫内看起来极为重视，从殿内外看，来的人不下十人。
“姐姐。”本来有些拘谨和害羞的小皇子见到姜梦白有了精神气，连忙喊她。
姜梦白顺从的上去，在给小皇子量体的宫女很有眼色，退后几步，把工具交给姜梦白。
本来也是才开始，姜梦白从女官手中册子所记数据得知还有哪些没测，便像模像样的开始。
毕竟宫女刚入宫，各项活计都是要学的。虽然好多年没用了，但也不是什么困难事。
绷着身子拘谨的小皇子在姜梦白靠近后缓缓放松，脸上因陌生宫女靠太近而有的羞涩也退下，看起来从容许多。
那名女官在刚刚小皇子喊人时，也停下了对不同颜色不同面料的介绍。现在见小皇子不欲与姜梦白再说话，便继续介绍。
对于那些面料，小皇子没有特别的偏好，只有一匹月白的纱料他多看了几眼，其他的让女官随意安排。
皇子不拘谨，测得也快，女官也未指出有什么错误。记过数据便带人都退下。
他们走后，姜梦白跟他说了去慈宁宫发生的事以及自己要去进学考女秀才，要离开他身边好久。
“无妨，这几日父皇要追封母妃和昭告我的身份，之后我也要去进学。”
“说起来和那曹公公还有点关系。”
“什么？”姜梦白疑惑。
“我的侍读也姓曹，他还说他的哥哥到二十四衙门去教导宫女，应该就是你遇到那位。”
“他兄弟二人竟都？”姜梦白有些惊讶，太监不同宫女，宫女在本朝的恩典下可以二十五出宫，而一旦成为太监这辈子基本就要待在宫里的。
小皇子点头，“他二人都是内书堂学生的佼佼者，由他教导你我也放心许多。”后转移话题，“父皇已为我赐名，单字一个渊，成渊即是我名。”
以前还未恢复身份，无人敢为他起名，李大妞和王小鱼也只敢私下叫他小皇子。
“好，殿下。”
“叫我渊儿。”小皇子不似刚刚量体的害羞，他的眼神直白而热烈。
“好，渊儿。”
“姐姐，要不要起个名字？”
李大妞，但大妞并不算是名，也没有什么特殊含义，李家父母也未特意为她取名，叫大妞只是因为她是第一个孩子。
而进宫时，宫人问她的姓名，李大妞不知道，从李家带她来的太监知道李家人喊她大妞，便以后都叫李大妞。
小皇子也知道大妞实在不算一个名字，光宫里叫大妞的宫女就不在少数。
“等我以后识字了，我自己起一个，再告诉你。”
“好，姐姐起大名，我给姐姐想个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