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又灵不动声色的推开他，低头贴着苏红的面颊：“妈，你不要胡思乱想，手术一定会成功的。教授说，如果手术成功，你的眼睛兴许就能看见了，你还没见过我长大后的样子呢！”
苏红点点头，带了些希冀：“我想看看你，我会看见你的。”
时间到了，手术室的红灯亮起。
苏又灵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不知不觉就落了泪。
厉霆西抬手，轻轻给她擦掉眼泪，声音沙哑：“她会没事的。”
“你都听到了，厉霆西。”苏又灵红着眼睛转过头看他，“我必须清清白白的活出个人样，才能对得起我妈这么多年的养育，对得起我自己。”
可只要在厉霆西身边一天，她就不得不背着沈兮悦的名字，世上谁还知道她是苏又灵呢？
厉霆西面色变得冷峻，动了动唇没说什么，抬手把她揽到怀里，无声的安抚着。
如今他不想做出虚无缥缈的承诺，但迟早有一天，他会让苏又灵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
诚如李沐风所说——苏又灵不是他豢养的金丝雀，她的能力值得更广阔的天空。
手术进行了六个多小时的时候，苏又灵的心态已经有些崩了，一整天不吃不喝，双眸就直勾勾的盯着手术室的红灯，唯恐错过了一丝一毫，就只能听到母亲的噩耗。
“喝点水，再吃点东西。”厉霆西看着苏又灵的嘴唇，因为紧张和担忧，她总是无意识的咬着唇，咬破皮了都不知道，血珠都凝结成一个小黑点，她也没察觉到疼。
“苏又灵！”看到苏又灵无知无觉的样子，厉霆西脸色难看，掐着她的下巴把人转过来，“手术室一直没人出来，也没有下病危通知，那就说明手术一直在进行，你母亲的病本来就是耽搁了很多年的旧疾，手术时间长一点也是正常的。”
苏又灵的眼珠子终于转了一下，迷茫的看着他：“真的吗？她会没事的吧？”
“在确保她没事之前，你必须先保证自己的健康。”厉霆西把水喂给她，就像照顾一个小孩子般体贴周到，又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威严，“否则你母亲出来以后，谁来照顾她？你的身体要是垮了，她能不担心？”
清甜的水落入喉咙，苏又灵好像重新活过来一般，抓着他的手把一杯水都喝光了，沉默的拿着饭盒一口一口的吃。
就算没有胃口，也要逼着自己吃光。
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母亲和孩子保重自己。
厉霆西紧皱的眉头松了松，看她吃的唇角沾油，拿纸巾捏着她的下巴仔细的擦，目光清凉温和不含一丝情欲。
他们两个人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又平静的看过彼此，不掺杂任何的激情和杂因，世界就像只剩下了厉霆西和苏又灵这两个人而已。
“谢谢。”苏又灵突然耳朵红了一下，手足无措的站起身，“我去洗一下饭盒。”
“我来吧，你在这里守着。”厉霆西看出她的异样，抬手捏了捏苏又灵的脸颊，宠溺道，“平时看着沉着理智的人，碰着你母亲的事，跟个小孩子似的。”
说完，他就拎着饭盒去清洗了。
苏又灵摸了摸脸颊，有些发烫，不由出神的看着厉霆西离开的背影，抿了抿唇。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刚刚厉霆西一直陪在她身边，给了她能够依靠的错觉，这样的安全感从来都是她自己给自己的。
直到天都快黑了，手术室还是没有动静，苏又灵忍不住着急起来，担忧和恐惧袭来，让她浑身发冷。
厉霆西连忙把她抱起来，直接放在腿上，像抱小孩一样把苏又灵整个纳入怀中，轻轻拍她的背，“会没事的，冷静点。苏苏，别害怕。”
苏苏，别害怕。
那天被绑架的时候，如果能听到这么一句话，她怕是忍不住会沦陷。
而现在……
苏又灵眼眶一热，忍不住张嘴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咬的越使劲，心里才能更平静一点。
厉霆西察觉到她的怨怼和害怕，不动声色的把人抱紧了，任由她咬着自己的肩膀发泄情绪，轻声的哄着，语调都没有变一下。
匆匆的脚步声传来，秦合跑到这边就看到两人抱在一起的这一幕，立刻转过身，背对着两个人小声说：“厉总，有点急事需要您去处理一下。”
苏又灵僵了一下，如梦初醒一般，连忙把厉霆西放开，发现他的白衬衣都出血了。
“那个……你有事就去忙吧。”苏又灵低着头，没有看厉霆西的神色，“在这边等着也是等着，我一个人可以的。”
B市虽然有厉氏的子公司，可是向来不用厉霆西操心，他在这里最大的急事，又让秦合不能当着她的面宣之于口的，除了沈兮悦还能有什么？
“厉总……”
秦合确实很着急，当着苏又灵的面不敢明说，可是沈兮悦的情况不容乐观，他必须得告诉厉霆西一声。
“有什么事就直说。”厉霆西看了眼苏又灵低着头不言不语的样子，好像一瞬间又把自己紧紧的封闭起来，把他推在了保护圈之外。
这样的感觉让人很不爽。
厉霆西抓着苏又灵冰冷的手，“没什么是她不能听的。”
苏又灵惊讶的抬起头，对上了秦合欲言又止的目光，识趣的站起身：“我去个洗手间。”
察觉到她的抗拒，厉霆西没能拉住人，扭头不悦的看着秦合：“沈兮悦又出什么事了吗？”
“厉总，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病情急剧恶化，一小时吐了好几回血，医生都下了病危通知。”秦合也是没办法才来打扰，“她一直在喊您的名字，要不您还是去看看吧。”
厉霆西蹙了蹙眉，眼睛里免不了涌出几分担忧。
……
苏又灵在洗手间磨蹭了一会儿就出来了，走廊里空荡荡的没看到厉霆西的人影，仿佛之前的陪伴只是她一个人的梦。
苏又灵扯唇笑了笑，无悲无喜。
早就习惯了这样。
这时，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