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谢云凡抬手遮住她的眼睛,
温让瞬间失去意识昏倒在谢云凡怀里。
谢云凡眼睫微颤,大手落在她额头低语道:“对不起,让让。”
说罢俯下身,隔着自己的手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眼角的泪珠落在手背上。
都不曾让温让有所感触。
他抬起头呼喊:“闻小姐,你把她带回去吧。”
闻浠从门口走进来,伸手打横抱起温让,看了眼昏睡的温让:“为什么这么做?”
谢云凡的视线还在温让脸上,轻声开口:“没有为什么。”
“你不喜欢她?”
“如果我能下手术台,我可以重新认识她,但万一没下来,
她也不必为之伤感,她还是那个温让,咳咳。”谢云凡剧烈咳嗽几声继续道:“我跟她的记忆并不多,
几乎都在医院,如果我没下来,只要你们不提,她就不会想起我,虽然对她来说,也只不过少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朋友而已。
可闻小姐,你也不想,如果我死了,温小姐为她没有成功而难过吧。”
闻浠看着温让:“谢谢。”
谢云凡笑着摇头:“是我谢谢她。”
闻浠没再多言,抱着温让走出病房,带着她上了车。
谢云凡站在窗户边,看着闻浠的车子,心脏忍不住抽痛:“对不起。”
闻浠把温让放在车上,温让的脑袋靠在一边,眼角似乎溢出了一滴泪,车子一开,风卷起那滴眼泪,飘向空中。
第二天,
温让揉着脑袋坐起身,看到熟悉的屋子,她打了个哈欠去洗漱,
从洗手间出来,她有点迷茫:“我今天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了?”
目光落在窗台边的金鱼身上。
医院里,谢云凡坐在病床边,看着自己拨打出去的电话,显示无人接听,
在这一刻,他释然了,把手机丢进垃圾桶,转身跟着护士开始进入手术室。
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曾经无数次给别人做手术,第一次,自己来。
‘原来躺在上面可以这么轻松....’
当麻醉剂推进体内,他的意识开始涣散,脑中出现两道熟悉的声音。
“那就去死。”
“那就让他去死吧。”
谢云凡在这两道声音中彻底闭上了眼。
手术室外,江野、周默、申姜、夏笙都来了,站在外面,神情焦急。
闻浠拍了拍江野的肩膀。
江野回首握住,一言不发。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手术时间从最先预计的两个小时,到现在的三个小时,
然后还再延长。
他们的心情跟坐过山车,此刻就卡在制高点,不上不下。
心情越来越紧张,周默已经不记得来回踱步多少次。
夏笙不知道在心里祈祷了多少遍。
申姜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
江野握住闻浠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在中午十二点十四分,长达近五个小时的手术停了。
手术室大门被打开。
许晚清率先走了出来,她摘掉口罩,面色疲惫,几乎是瞬间,
江野四人冲到许晚清面前,用着期待且紧张的神情看着她。
许晚清看着众人期待的目光,她最终摇了摇头。
“谢云凡在闭眼前说,谢谢你们,但对不起。”
像是知道自己不可能下手术台一样,谢云凡在麻药进入身体的时候,呢喃了这么一句。
赶来的温让,站在手术室不远处,听到夏笙的哭泣声,周默的痛呼声,申姜的砸墙声,还有江野埋在闻浠肩头的样子,有些不明所以。
她无意识摸向心口,眼眶落出的泪滴在手背上,温让自问道:“为什么看到他们那么难过,我也会心疼,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许晚清看到温让,忙走过去:“让让,你来找我的吗?我们去办公室吧。”
温让抓住许晚清的手:“晚清,他们为什么哭,为什么我会跟着难过,我好像忘了什么,但我就是想不起来?”
“你就是太累了,多休息休息就好了,走吧。”闻浠昨晚就把谢云凡做的事情说给他们听了。
此时此刻自然都知道该怎么做。
“我太累了吗?”
“对啊,你太累了,去休息吧。”许晚清轻声诱哄。
这时闻浠也开口:“让让,回去休息。”
温让听此半信半疑跟许晚清往回走。
忽然她又停下脚步,猛然转过身,通过人群,她看到被推出来的病床上,白布盖着谁,
那个名字就在嘴边,她却好像被什么东西拉扯着,不让她说出口。
许晚清:“走吧,回去休息,睡一觉就好了。”
温让看着那白布,眼睫微微颤抖,手臂被许晚清推着,刹那间,温让无声开口,一字一句用口型喊:“谢,云,凡,谢云凡.....”
温让无声喊完,感觉头疼欲裂,她惊叫一声,昏死在许晚清怀里。
闻浠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叹气:‘果然....’
下午三点。
江野亲自给谢云凡举办了葬礼。
葬礼上,谢听云跟谢母都来了,可他们看到谢云凡真的死了,表面依旧毫无波澜,甚至谢母也只不过是看了眼就走了。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谢云凡不想活,为什么能治也不治。
他无法接受自己变丑是一,无法接受冰冷刺骨的孤独是二,
而最最不能接受的是自己的父母到最后一刻,都不曾说一句关心的话,甚至连电话都不接。
他在这个世界上了无牵挂,因为就算是朋友,也有自己的生活。
在看到他们一个个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后,谢云凡知道,他该走了。
蔷薇墓园里。
只有江野几个人跟谢云凡说了最后的话。
轮到申姜的时候,他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想到之前在婚礼上的话,无比后悔当时没有多问问。
许晚清说过,只要早点治疗,不会死的。
“傻子。”
他这一句不知是在骂自己还是骂他。
待一切结束,众人出了蔷薇墓园门口,
看到站在墓园门口的温让,他们愣了。
闻浠看到温让眼底的情绪,闭了闭眼走过去:“想好了?”
温让从嗓子里发出一声轻嗯。
“之前我拦过一次,你听了,这次我还拦,你听吗?”
温让抿唇声音微沉:“对不起。”
“你就当做了一场梦,不行吗?”闻浠抓住温让的手,无意识紧了紧。
温让这次低下了头:“对不起,我陷进去了。”
说罢,拉开她的手,越过她往里走。
“让让,”
“让让,你干什么?”
闻浠闭上眼睛,声音微颤:“你们拦不住的,让她去吧。”
温让看了眼闻浠的背影,扭头迈进墓园。
许晚清几人不明所以。
“让让要干什么?”
闻浠闭着眼一言不发。
墓园里,温让找到了谢云凡的墓碑,看着上面的照片,亦如当年初见。
“那个小兄弟,你没事吧?”
“我是这里的医生,谢云凡,小兄弟,你是因为家人生病难过吗?或许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温让颤抖着手摸上照片:“谢云凡,下辈子,我干干净净,你能不能刚好喜欢?”
“谢云凡,我来找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