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半月,距离谢云凡手术还有十天。
这天,谢云凡做完检查,护士离开刹那,他跑到洗手池疯狂咳嗽。
他企图用手捂住,不去咳嗽,可鲜血顺着指缝流出,落在光洁的洗手池里。
他打开水龙头,手刚去触碰到水,他就感觉全身发冷。
两只手在这段时间的输液治疗下,全是针孔,绕想以前,他这双手,也是很好看的。
可现在...
他盯着双手,下一秒又是一阵咳嗽。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送饭的温让看着满嘴血趴在洗手池的谢云凡。
大脑最后一根线绷断,闻浠认亲宴那晚的场景从隐藏的角落蹦出,她呆呆地站在门口,视线落在谢云凡身上。
谢云凡察觉有人,忙用毛巾擦干净手脸,转过头见温让还没回过神,
以为是被吓到了,下意识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抱歉,吓到你了。”
温让还在愣神阶段,没有注意到头顶上那只还未离开的手。
待她反应过来,谢云凡已经收回了手,从她手里拿过食盒。
“让我看看,阿姨今天做得什么好吃的。”
“是清蒸鱼,好香,你吃了吗?”谢云凡转头望向温让。
温让的目光显得有几分不自然,随口应道:“吃..吃了。”
“哦哦,那我就不客气了。”谢云凡咳嗽两声拿起筷子吃饭。
温让看着他。
每一次吃饭,不管她带多少,谢云凡都能吃完,他吃饭不快,慢条斯理很优雅。
跟初遇时一样。
可明明每天三顿都按时吃了,还吃了那多别的东西,为什么不见他胖呢?
谢云凡瞥到她紧盯的视线,抬眸望向她:“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不丑,只是瘦。”温让脱口而出。
谢云凡眼睛微弯,从住院开始,他就没有戴眼镜,一双眼睛亮亮的。
似乎只有温让在的时候才有。
他重新低下头吃饭,眼中闪过落寞,也知道她在说谎,现在自己这个样子,怎么会不丑呢,掉落的头发,蜡黄的脸,还有瘦骨嶙峋的样子。
哪一点不丑。
温让没有看到他的微表情,就这么看着他,思绪还在想认亲宴那晚的事情。
良久,谢云凡再次开口:“今天太阳不错,可以陪我去看电影吗?就我们两个。”
温让心漏了一拍,本能的是要拒绝,可对上谢云凡的眼睛,她再次点头答应:“好。”
——
电影院。
谢云凡拿着两张电影票还有一桶爆米花一杯奶茶走了过来。
温让:“选的什么电影?”
谢云凡看了眼电影票:“轮回,新片子。”
温让听此,拿过他手里的爆米花奶茶,两人一起往里走。
坐下刹那,电影也开始了。
放到中途,好多人都为里面的男女主感到悲哀,明明相爱的两个人最后都不能在一起,还要天各一方。
温让看的专心,忽然嘴边出现一颗爆米花,她身体下意识往后退。
偏头看到主人,谢云凡眨巴眨巴眼睛,温让竟鬼使神差地把那颗爆米花吃进了嘴里。
后半场,温让吃的爆米花几乎都是谢云凡喂的。
他们好像刚刚确定关系的男女朋友来看电影,刚开始很拘谨,后面开始正常起来。
电影的结尾,男主的日记本上写道:“如果世界有轮回,我一定早点说我喜欢你。”
泪点低的人看到这里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下一秒,电影的女主角跪在男主墓碑前,自刎了。
那一刻,全场泪奔,温让自认为是个冷漠的,全程没有哭,这一刻也忍不住掉了两滴泪。
好巧不巧掉在谢云凡伸来的手背上,灼热感,让他手里的爆米花掉在地上。
温让抬手擦去眼角泪痕:“抱歉。”
说着递给他湿纸巾。
谢云凡揭过:“不用说抱歉,是我没选好,不该选这个片子。”
之前选电影的时候,服务员就说这是现在最火的,没想到会让她哭。
温让摇摇头:“走吧。”
说罢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
刚走到外面,温让的手机就响了,看到许晚清打来的,心里咯噔了一声,忙接通。
“让让,阿姨她...”
温让脑中闪过上午看到的母亲,快速朝车子跑,谢云凡不明所以连忙跟上。
——
医院。
温让匆匆跑到病房,看到插着氧气管的母亲,脚下有点软,身后的谢云凡伸手轻轻拖住,
温让满眼都是母亲,完全没注意到身上的手。
可其他人看到了。
许晚清、桑莞眼底闪过惊讶,闻浠也抬眼看了过去。
温让跑到病床前,握住温母的手,眼眶微红:“妈妈..”
温母虚弱的视线落在温让身上,余光看到谢云凡,氧气罩下,唇角扬起一丝笑:“妈妈没事,妈妈只是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温让声音有点哽咽:“妈妈,那你答应我,一定要醒,好不好?”
温母眼角落下一滴泪:“让让,冰箱里有包的馄饨,你最爱吃了,记得要照顾好自己,
妈妈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
温让摇着头,眼泪如小雨滴,落在每一个人的心口上:“没有,我不怪你,妈妈,我现在,有朋友,有爱人,我很好,真的,
我还是那个温让,妈妈,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众人听着她的话,都低下了头。
温母看向谢云凡,朝他伸出一只手。
谢云凡伸手握住:“阿姨。”
“谢谢你。”温母说着将目光落在病房其他人身上:“也谢谢你们。”
她最后的目光是在看闻浠,似乎再无声说着谢谢和拜托了。
因为她知道,比起其他人,闻浠才是那个能靠得住的。
温母握着谢云凡和温让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把他们放在了一起,随即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温让感受那抹熟悉脱离,立刻双手握住,呼喊道:“妈妈,妈!妈妈!”
哭泣声伴随着呼喊声在病房回荡。
距离她最近的谢云凡,抬起手摸在她的头顶,轻揉安抚:“阿姨只是解脱了。”
温让像是听进去一般,不在呼喊,只是趴在床上不停的哭,肩膀止不住抖动。
这一幕落在许晚清、桑莞、宋浨眼里,堪比大型恐怖片。
闻浠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低下头,脑中思绪复杂。
忽而左手被握住,侧头。
江野关切道:“没事吧?”
闻浠摇摇头,目光落在温让身上,谢云凡手还没有拿开,正轻轻拍着温让的后背。
像是在安抚小孩。
闻浠不禁想,谢云凡能平安下手术台,或许两人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