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化城内。
尚在客栈二楼凭栏而立的秋镜衣和百里文山两人,倏地听见楼下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音浪,入耳尽是一些露骨的求爱之词,听的人面红耳赤。
“卿尘公子奴家爱你……”
“我要给你生一窝孩子……”
“今日我必要把你掳了回家,绑在床榻之上,做我的第十八房夫婿……”
……
秋镜衣不禁面上绯红,这赤化女子果真敢爱敢恨,虽说言语间粗鄙了一些,但好歹也是女子求欢之词,怎地也应该有些缠绵悱恻,让人浮想联翩之意才对。
但赤化尚武,那些女子偏生又声音粗犷无比,因而听起来,倒不像是意欲与那卿尘公子一夜良宵,颠鸾倒凤。
倒颇有几分要打家劫舍,取了这狗贼首级的气势。
入目所及之处,街道两旁的店铺全都被城内百姓,自发地装饰上了无数美丽的鲜花,赤橙红绿,姹紫嫣红。好像似城主大婚一般,真是热闹非凡。
不多时,秋镜衣见有在前开道的侍者缓缓进入到视线之中,登时来了精神。
世间道理便是这般,本来你对一个东西并不是很好奇,但架不住天天有人在你耳边念叨,这好那好,天好地好。李便被吊起了胃口,也跟着好奇了起来。
因着秋镜衣也想“一探芳容”,见一见这传闻中的卿尘公子,究竟是徒有虚名的花架子,还是货真价实的翩翩公子。
百里文山见秋镜衣那炯炯的目光,顿时心里有些不大高兴,立时对自己刚刚那有关卿尘公子一番吹嘘,感到后悔万分,此刻言语中尽是酸气。
“想必天下乌鸦一般黑,所有女子应该都只爱这,有名有气,才貌双全,举世无双的世家公子哥们,像我们这种一名不闻的酸腐书生……”
言语空隙之间,还不忘意有所指地瞥了眼秋镜衣,“怕是连他的一根头发丝都不如。”
秋镜衣闻言转过头来好笑地看了一眼他,百里文山赌气似的别过头去不叫她瞧见自己脸上的表情,只是那紧绷的下颌以及肩膀线条,透露了此人不太美丽的心情。
秋镜衣不再盯着楼下,素手慵懒地拄着脑袋,柔声道,“子行兄于我而言,可谓是……”
见那百里文山闻言,登时立起来的耳朵,秋镜衣更觉好笑,偏就不说出来后半句,生生吊着他。
等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摆了一道,女子正等着他与那卿尘公子争风吃醋,好看他的笑话呢。
当下百里文山只有些失望地垂了垂肩,叹着气,声音十分缥缈道,“也罢,我自知才与容时,相交不过半月,若是现在就想向你讨要些名分,着实是有些痴心妄想了。”
言毕自嘲地笑了一下。
秋镜衣没有想到,百里文山不但没有生气,反倒是这样一副受气包的模样,委屈的很,两相比较之下,仿佛自己竟是那天底下,最最没良心的负心汉。
她立时慌了手脚,连忙开口解释道,“我只是同你开个玩笑罢了,怎地今日如此伤春悲秋,想不到你们男人之间,竟也会如此在意出身样貌么?”
见他仍然没有反应,秋镜衣心道,百里文上这厮是在逼她说出,在自己心中,他到底占了个什么份量。
于是秋镜衣敛了一双水眸,温声细语地开导着他,“子行,你与我而言,是可交心的……挚友。”
女子并未说出他心中最佳属意的那个答案。
百里文山的嘴角牵起一丝无奈的苦笑,是了,如今的自己,还想从她口中,听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呢。
他的眸色晦暗,墨色更深。
只不过,自己绝不会甘愿,甘愿只做你的挚友。
转过身来的瞬间,百里文山面色已恢复如常,一如平时温润如玉的姿态,眉眼之间温柔无限,注视着那隐有不安的女子,道:“如此,子行便甚为满足了。”
见秋镜衣似是松了口气,百里文山面上也跟着微微一笑,暗中袖口处的衣袍,却早已是皱的不成样子。
交谈见,卿尘公子已然驾着一匹浑身毛色一场雪白的青海骢马,翩然而至,正路过两人这个窗口。
“这便是你好奇不已的卿尘公子了,容时可瞧好了。”
听见他鼻子里冒出来的一声冷哼,明明赌气,还要告诉自己卿尘公子已然出现。
子行呀子行,秋镜衣无奈地摇了摇头,便抬眼朝下面看去。
入目便是那骏马之上气质非凡、遗世独立的翩翩公子,当朝白衣卿相——宇文流域。
只见他剑眉星目,面若冠玉,一半发丝拢在头顶之上,长长的鹊尾冠给他平添了一丝高冷出尘之意。一袭月白色大袖衫相间着花青色中衣,更是显得整个人芝兰玉树,器宇不凡。
“确非凡品。”秋镜衣品鉴过后得出结论。
百里文山闻言像只气鼓了的河豚,浑身上下冒着飕飕寒气,只听到她下一句。
“但……”
他敛去了一身毒刺,屏气凝神,竖着耳朵听。
“有点太装了。”
他笑了,笑的一脸不要钱的模样。
“后面那人是?”
百里文山伸长了脖子一看,那卿尘公子之后,还跟着一顶红金相间的纱帐软轿,帐内女子面容模糊不清,只觉得此人身份十分金贵。
“哦,这卿尘公子宇文流域,实则还有位一母同生的胞妹。”百科全书继续介绍,“应该正是轿内女子,宇文青青。”
仙界,云津仙灵宫内。
段因镜洁白光滑的玉面,突然金光大作,司空一行人顺着四散的光芒,终于离开了雪谷山。
三人面色焦黑,狼狈不堪,南芸晚和连玉城一人一边地驾着司空的胳膊,步履蹒跚地走了两步,便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
“真是累死本仙了。”连玉城气如斗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衣袖上面还冒着火星,“可惜我那攒了一千年的法宝呀!啊啊啊!”
寂静的仙灵宫内,鸟兽全被司命这心疼的一嗓子,吓得四散飞走。
南芸晚不悦地皱了皱眉,不甚看得起他这幅惜财的模样,“司药呢?你不是说,流风上仙去请了么,眼下怎地连个人影都不见。”
连云成一拍脑门,差点忘了正事,“司空你且稍等片刻。”
十分给力的司空,果然一直努力地保持着清醒,没有给两人增加额外的负担,此刻默默提耳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
连云成连忙捏了一个传音诀,大咧咧地开口道。
“歪!司药吗?”
……
“啊对,是我,司命呀!”
……
“对对,连玉城。昂!你们在哪呢,”
……
“什么?!雪谷山,你逗我吧?”
……
“我们把司空救出来了……赶紧回来仙灵宫吧你们……”
滴,通话结束了,这边和那边,仙灵宫和雪谷山的人,全都沉默了,满脸黑线。
南芸晚用一脸看白痴的表情,努力心平气和地盯着连玉城,心里默念:莫生气,他刚刚也是为破阵出力了的。
但转念一想,如果没有他的话,自己也不用非倒霉地被扯进什么劳什子法阵!
两种情绪来回转换着,导致南芸晚嘴角抽搐着,一字一顿道,“你们没商量好?”
连玉城不语,死死盯着天花板。
雪谷山外。
快冻成两尊冰雕的正是云流风和甄郁涅两人。
“啊哈哈,还挺快哈,他们……哈哈”云流风干干地笑了两声,不敢看司药。
甄郁涅的胡子上面,布满了冰碴,脸上黑的仿佛能滴下来几滴墨汁,刚才他和司命的对话,仍回荡在这空荡的雪谷之中。
甄郁涅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仙……灵……宫?”
云流风不语,面无表情的掐了个诀,两人瞬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