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谷山外仙泽缭绕,积雪终年不化。
谷外一片安宁祥和,水洗般湛蓝色的天空,万里无云。丝毫看不出,内里正有人与八重法阵,狠狠缠斗着。
一丝蜿蜒妖娆的血迹,缓缓从司空略微苍白的薄唇中流出,星眸闪着坚定的光。
“叮……”
刚破了五行阵最后土阵的司空,险些一个支撑不住,单膝跪在冰面之上,光洁如镜面的万里冰封,在与寂灭剑银白色的剑刃接触的瞬间,以剑尖为中心,四下蛛网般龟裂而开,清脆的冰裂之声一时间充斥着法阵空间。
云金色的剑气缠绕其间,缥缈美丽,仿佛十分担心主人的情况。
司空用拇指轻轻擦去血痕,嘴角牵起一个安抚的笑容,“你在担心我么,寂灭。”
“嗡嗡……轰”
寂灭已然化出了自己的灵识,脱离了司空的手,在空中围绕着他快速地飞行着。源源不断的灵气涌入司空身上五行阵留下的伤口之中,随着光晕消失,五行阵在司空身上留下的大大小小伤口,也慢慢愈合。
倏地寂灭剑重归于平静,稳稳地落在司空手中。
“我这个主人可真是不省心是吧,竟还需灵器帮我疗伤。”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温柔地轻抚着寂灭剑身,司空自嘲着,声音有些缥缈。
旋即神色一凛,严肃地环顾着阵中环境,雪谷山外的阵法确实不容小觑。
明帝老儿虽未曾给司空在仙界设一个正儿八经的官职,但司空也绝不是平平之辈。先几千年,他也曾仅仅用了六成功力,便和战神白芷打个平手。
可如今的五行阵,却早早逼着他祭出了本命法器寂灭剑,当年与白芷一战,都未曾用到法器。
还有三重阵法……
司空心下隐隐担忧,司命所言不假,此行确实的凶险万分。
“司药!司药上仙!”仙界,悬浮于虚空之间的药玉轩厅内,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牵着小童的女子,定睛一看,来人正是汝嫣怜和茯苓。
回到仙界自动变换了装束的汝嫣怜,此时面色慌张,眼中含泪,身子微颤,发间的八珍白玉颜簪摇摇欲坠着,仿若来人的心境一般破碎薄凉。
“怜儿姐姐……你轻一点。”梳着双丫髻的茯苓,眼泪汪汪地想要挣脱她死死牵住自己的那只手,“你弄痛我了,呜呜呜!”
汝嫣怜这才注意到自己只顾着担忧司空,却失了力度。茯苓的白白嫩嫩的小手已然红肿了一圈,她连忙蹲下柔柔地拂去小童脸上的泪珠,轻哄着说道,“怜儿姐姐对不住你,茯苓莫要记恨姐姐。”
汝嫣怜眉头紧锁,愁色仍浓,叹了口气道,“我们茯苓,可是天底下最乖,最聪颖的小童了呢,对不对?”
断断续续抽噎着的茯苓闻言,忘记了哭泣,一双圆眼闪着机灵和天真,可爱地瞧着怜儿姐姐,似要再次从她口中证实这句话的真实性,脆生生地问道,“真的吗?”
“当然啦,所以呢,怜儿姐姐现在找司药上仙有顶顶要紧的事情,最乖、最机敏的茯苓,可不可以先去二东坤找弓笃掌玉呢?”
小童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欣然应允了,蹦蹦哒哒地提着裙子离开了。
安置好了茯苓,汝嫣怜神色一转,转身掐了个护身诀,便飞身向角楼顶层而去。
强行突破禁制的汝嫣怜,额头上慢慢冒出豆大的汗珠,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上金色的护身诀逐渐变得透明,不再能保护她。
汝嫣怜咬了咬牙,加速朝顶层飞去,忽视这几近破碎的护身光罩。
在越过了第一层赤色琉璃坤六断,和第二层透色汉白玉离中虚后,她终于是看见了紫色舍利子雕刻而成的药玉轩第三层——乾三连。
落地时早已无力支撑的汝嫣怜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咚的一声,可想而知那疼痛。她浑身上下早已被冷汗浸湿,只堪堪维持着模糊的意识,口里嗫喏着,“司药……救,救司空上仙……”
仿若被雾蒙住一般的视线里,司药衣袂飘飘踏着紫色舍利子缓步而来,汝嫣怜终于如愿见到了甄郁涅,旋即唇边费力的牵起一抹心安的笑,彻底失去了意识。
茶舍内,硝烟四起的四人僵持在窗边,一时间,竟是谁也不愿做这个破局之人。
秋镜衣瞧见那公羊佶,用仿若从未见过女子一般痴缠的眼神死盯着自己,顿时心下不悦,颔首将一张倾世容颜藏进了黑影之中。
百里文山面上则依旧是谦谦公子的一副做派,也不理睬任性刁蛮的公羊婉婉。
公羊兄妹被冷落至此,心下怒火丛生,说话的语气也逐渐不客气起来。
“想必二位也是为了神器而来吧。”公羊佶十分肯定地说,“只是不知,二位是否有这个本事,同公羊家相争呢?”言毕,一丝阴鸷的笑攀在公羊佶此刻有些恶毒的面目之上。
闻言,百里文山和秋镜衣心下了然的对视一眼,续茶品茶的动作皆是一顿,霎时间眼中冷光一闪而过,互相传递了心中所想。
果然,他们也是为了神器而来。
但公羊佶大话放的太早,只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而过早暴露了自己。想必现在明里暗里想要抢夺神器的各路势力,定会合力先将公羊家的人除掉。
这边未等百里文山和秋镜衣接话,却闻一个豪迈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黄口公羊小儿!你给姑奶奶睁大眼睛好好看着,这里究竟是谁的地盘?!!”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最后这句掷地有声的质问,似是注入了来人的内力,音波强劲且迅猛,不给人防备的时间,便冲进了茶舍中每位宾客的耳鼓之中。
秋镜衣本就伤势未愈,此刻强烈的音波刺痛着她的头,料想自己面前这酸腐书生,未必受的了,想着关切一番,可打眼看去,对面那人竟是神色如常,正埋头喝茶。
对上自己疑惑的眼神后,才后知后觉的捂住耳朵,十分柔弱地叫着,“哎呀!”
秋镜衣敛下一双晦暗不明的星眸。
百里文山的身份绝不止书生这么简单,他究竟是什么人?
不多时,一袭火红色赤炎罗裙缓缓自二楼而下,慢慢出现在众人眼前。
“是闻人家的……”
“……”
一时间一楼厅内的人纷纷窃窃私语了起来。
有一小部分赤化百姓,见到女子后,连忙从桌旁站立起来,右手握拳齐齐地捶了左肩三下,然后弓下腰去,声音洪亮似要掀翻这小小茶舍的屋顶,语气十分尊敬,“我等,参见瑚意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