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的阳台下面是个泳池,平时为了方便跳水,护栏可以伸缩,警卫员为了方便救援,把护栏开关关闭,两人的身形暴露出来,狙击手就位,可以一秒拿下匪徒。
戚奕秋低吼一声,“都不许开枪。”
他瞪着匪徒,“把你的刀拿远点,要是敢割伤他,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匪徒哈哈大笑,手里的刀没动,“你敢威胁我?现在你还没搞清楚状况?是我想要你的命,你识相的赶紧动手,不然你的小心肝就给我偿命了。”
戚奕秋深邃的眼眸眯了眯,他背过身去拿果盘里的刀,再转身手里却是一把手枪,对着匪徒带戒指的手指瞄准,毫不迟疑地扣动扳机,匪徒还没来得及按下按钮,就看见自己的手指从身体上分离,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掉进泳池里。
匪徒怔愣间,戚奕秋一个箭步已经来到身前,他徒手抓住锋利的刀刃,拉离蔺依的脖颈,一脚踢中匪徒的侧腰,左手抓着匪徒的手腕用力一捏,腕骨当场碎裂。
戚奕秋抓住蔺依,一脚把匪徒踢下阳台,匪徒死死抓住蔺依的脚,蔺依身体朝后一仰,戚奕秋着急抱住蔺依的腰,三人齐齐下坠,噗通一下掉进泳池里。
戚奕秋意识模糊,他的脚像是被海草缠住,身体一寸寸往下沉,他想发出声音,一张嘴眼睛,鼻子,嘴巴都被冰凉的海水灌满。
他无法呼吸,只觉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一点氧气也被消耗殆尽 。
渐渐黑暗像是一个袋子,把最后一点光亮都装起来了。
“戚奕秋!戚奕秋!有人落水了!来人啊!有人落水了!”一个软嫩的声音把戚奕秋唤醒。
戚奕秋睁开眼睛,他看到远处有个小光点,光点不断变得清晰,是一个不到一米的小团子,他身上穿着体恤短裤,手里拿着一根比手臂还粗的棍子,伸到戚奕秋身边,“快抓住,我拉你上来。”
戚奕秋抓住棍子,感觉身体逐渐上升,戚奕秋到达水面,就快接近岸边,岸上的小团子蹲下身,身体探出去,伸出胖乎乎的手去够戚奕秋的手。
两个人的手刚触碰到一起,小团子没稳住,栽进水里。
戚奕秋沉到池底,他抓着小团子的手,想把人推起来,却没有半点力气。
他只有看着小团子的脸,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疯狂想杀了自己。
小团子的脸上肥嘟嘟的,他睫毛很长,眼尾有颗细小的红痣,手上还有他给小团子贴的创口贴。
戚奕秋第一次在梦里如此清楚的看到小团子的容颜,他突然一个用力,把小团子扯进自己怀里,短暂的拥有让他有片刻的满足感,接着便是一股剧烈的疼痛。
记忆排山倒海般袭来,戚奕秋感觉脑子快要炸掉了。
画面一转,是在充斥着消毒水的医院里,他站在病房外看着里面躺着的小团子,戚奕秋想走进去,却被一个老人拉住了手臂,“少爷,您得去见夫人最后一面。”
戚奕秋走到病床前,看着病床上瘦得皮包骨头的女人,嘴里喃喃,“母亲。”
女人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她眼窝深陷,眼球往上转动,抓着戚奕秋的手颤抖不已,她说:“不要恨你父亲,不要恨他。”
戚奕秋听着心电监测仪的警报声,变成心跳停止时连续的啁啾声,他的心很平静,眼里没有泪水,仿佛一个机器人没有悲伤和哀痛,他想这也许是母亲的一种解脱。
只是,从今以后,他是一个人了。
医生把戚奕秋挤到一边,对着女人的身体紧急抢救,戚奕秋是有一丝期待的,他还没有做好独自面对一切的准备,最终医生转身告诉戚奕秋,让他节哀。
戚奕秋走出病房,他很想见一见小团子,很想抱一抱他,希望能得到一些温暖和安慰。
戚奕秋找到小团子的房间,护士收拾着床铺,戚奕秋打开厕所门,蹲下身看床下,他握紧拳头,哪里都没有小团子的身影,“姐姐,这里的小孩儿去哪儿了?”
护士看着戚奕秋长得好看也很有礼貌,“这个小朋友被父母接走了,已经办了出院手续。”
戚奕秋赶紧跑出医院,却什么也没追到,他在医院里见一个人就问有没有见过小团子,直到被人当成疯子对待。
戚奕秋坐在医院门口哭,好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被折断了,化为灰烬,一点余地都不给人留。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从一辆高级商务车下来,他脚有点跛,杵着一根拐杖,是戚奕秋出生以来,没见过几次面的父亲。
男人看见戚奕秋狼狈不堪的样子,举起拐杖就往戚奕秋身上招呼,“霍家的男人怎么可以因为一点事,就哭哭啼啼……”
戚奕秋还没出院又被抬进手术室,他断了几根肋骨,有轻微脑震荡,因为在手术昏迷期,连母亲的葬礼都没参加。
戚奕秋伤没好完,被父亲接到A市,住的地方比原来大几倍,别墅里有一个比母亲年轻十多岁的女人,他身边站着两个比戚奕秋还要大几岁的男孩,也姓霍,父亲揉着戚奕秋的后脑勺,“叫哥哥。”
戚奕秋明白了,为什么这个男人不和母亲住在一起,为什么母亲生病不来看看,原来他早就有自己幸福的家庭,所以根本不在乎母亲和他的死活。
戚奕秋像个哑巴一样站在门口,男人一巴掌扇过来,戚奕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女人赶紧过来把戚奕秋从地上扶起来,“小孩不懂事,不要和孩子一般见识,消消气,你心气儿别太高,容易得心脏病!”
男人背着手,“到我书房来。”
戚奕秋跪在地上,书房的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皮鞭,男人取下最粗的一根,拿在手里掂量,“我不是你的母亲,会任由你胡闹,在我这儿,不听话就要受惩罚。明白吗?”
戚奕秋小小的身躯,脊背却挺得笔直,丝毫没有畏惧般,抬起眼眸含着怒意地瞪着男人,那眼神中好似带着鄙夷和埋怨。
和那个晦气的女人竟有几分相似,男人抬起鞭子重重落下,粗长的皮鞭落在戚奕秋的背上,留下一道和鞭子吻合的一道血坑,仿佛是虫蚁啃噬过般,比月球的表面还要坑坑洼洼。
戚奕秋握紧拳头,脸色疼得煞白,他咬紧牙关,还是没忍住从喉咙里溢出一句呻吟,他控制不住生理涌出的泪水,把地毯都打湿了。
“懂了吗?”男人手起鞭落,很快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戚奕秋不妥协,他吸了吸鼻涕,喉咙里一股猩甜的铁锈味。他双手撑着地板不让自己摔倒。
男人嗤笑一声,“倒是有骨气,恨我吗?”
戚奕秋点头。
男人冷哼一声,“你记住,只有强者才配站着说话,你现在还不配!”
戚奕秋咬紧牙关,他双手攥成拳头。
——他要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