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般是忙完了正事,才来陵容这儿,往常叫去乾清宫伴驾的多是甄嬛,今日却让人来请了陵容。
玄凌看她来了就笑,点了点旁边的桌子,“坐。”
陵容乖巧地坐下,看那桌子上放着点心热茶,还有一个首饰盒子,就笑,“皇上不用嫔妾伺候笔墨呀?”
玄凌挑了挑眉,“原是有些困乏,想听听爱妃的琵琶声,哪想到爱妃这般不识情趣。”
陵容疑惑,“宫中缺了给您奏乐的乐师?”
玄凌有时候真的搞不懂这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这能一样吗?”
陵容撇撇嘴,“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弹个曲子吗。”
也没问皇上,她直接打开了那首饰盒子,见里面装着一只紫云镯子,“给嫔妾的?”
玄凌轻哼一声,“上次不是说朕没给你镯子吗?”
陵容笑了笑,当即就取下了手上的镯子,换上了这一只。
“皇上给了嫔妾镯子,嫔妾也该回个礼。”
陵容神秘地笑笑,她起身走到皇上的案台前,在他不解的眼神下用清水浇了那燃着的紫金龙香炉。
“这香味好是好,但也略沉重了些。二月里人本就困乏,皇上劳累了。”
陵容将里头的香料倒尽了,徐徐地倒入她特意带上的一款香。
玄凌也配合着她,静静地等她动作,那香一燃,他也是眼神一亮。
“好香!”
带着两分清冽的凉意,又比瑞脑温和些,像品一颗微涩的梅子,又如置身清甜的桃林。
“皇上可还满意?”
陵容眨了眨眼睛,虽是问句,语气却笃定得不行。
玄凌觉得她这样可爱的紧,“朕很喜欢,这是如何得来的,叫什么香?”
“南朝遗梦,嫔妾自己制的。”
她晃了晃玄凌给的镯子,“皇上这礼给的不亏吧?”
玄凌,“不亏,是朕赚了,容儿如此多才多艺,实在叫朕大吃一惊。”
新的一年,皇上总是忙的,玄凌批折子,陵容便拿着未绣完的绣活儿继续绣。
屋内静谧,岁月安然,时间悄然过去,再抬头时天色已经暗了。
“今日就留在这儿吧。”
二月的晚上还是冷的,陵容也懒得折腾,只是纠结道,“嫔妾没带衣裳。”
玄凌面色有几分古怪,“不必。”
夜间,陵容见了那几件同她初次侍寝时极为相似的衣裳,才知道玄凌是什么意思。
原来皇上私藏了她的衣服是叫人学着做去了。
她脸色爆红,“皇上实在是,实在是!”
可惜她不知道闷骚这个词,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玄凌抱着她闷闷地笑。
“放心,朕没让人知道是做给你的。”
陵容带着几分恼怒,狠捶了一下他的胸口,要是让人知道了,她的脸面也不必要了,一头碰死算了。
一切都刚刚好,但陵容强行止住了皇上接下来的动作。
“嫔妾怀孕啦。”
玄凌惊得险些从床上跳起来,就要传唤太医。
陵容好说歹说,才叫他歇了心思。
“等着皇上来找嫔妾,好给您一个惊喜的,李太医看过了,一切都好。”
玄凌苦笑,“你心思也太大了些,这是能瞒着的事吗?还惊喜,险些把朕的心都给吓出来了。”
陵容偷偷的笑,把手塞到他的背下取暖。
这么一闹,本来有些困乏,如今也精神了。
“容儿会的那么多,却从不主动给朕看,旁的人,哪个不是争先展示自己的几分本领,好吸引朕的注意。”
陵容沉默半晌,因为其中很多东西本就不是属于她的,甚至最初吸引了玄凌的容貌,也本不是属于她的。
“用美丽的容貌吸引您,但世上会有比嫔妾更美的女人,用其他的才艺,但是会有做的更好的人。”
陵容说,“这些东西都是可替代的。”
玄凌侧身抱住了她,陵容一顿,继续说道。
“嫔妾可以好好打扮,让您觉得赏心悦目,您想下棋,也可以陪您,您觉得困乏,嫔妾也可以为您调香。”
“但是,”陵容似乎有些苦恼,“这些嫔妾愿意为您做,让您多宠爱我几分,您却不会因为这些而真正喜欢一个人。”
玄凌不太明白,“可是这些东西是你的,喜欢这些,不就是喜欢你吗?”
“不一样,”陵容摇摇头,长发拂过玄凌的脖颈,“真正喜欢一个人,是喜欢她不可被替代的魂灵,哪怕嫔妾是个俗人,内里泛滥可陈,但只有那个真正属于我,其余外表的浮华,都不止属于我。”
“美貌,才情,能吸引到您,但是我总希望您能看见更多的地方。”
陵容从来不是一个很自信的人,即便后来她拥有了奇遇,但她依旧是安陵容。
她心中有个巨大的窟窿,她要用一个帝王的真心填补,她要告诉从前的自己,父亲的忽视和旁人的打压,不是因为自己不够好,而是他们有眼无珠。
“嫔妾给您唱个歌儿吧。”
那是一首温婉动听的江南小调,多年后玄凌在时常在梦中惊醒,想起这一日的安宁。
景仁宫已经坐满了请安的妃嫔。
华妃扶了扶发髻,“宓贵人一向最规矩不过,怎么今日迟了?”
皇后看着华妃笑得温柔,“宓贵人有孕了,皇上传了旨意,她身子弱,叫她前三月不必请安了。”
华妃心中刺痛,连仪态也顾不得,“什么?!”
皇后不在意她的失态,徐徐喝了口茶,“年轻就是身体好啊,妹妹也要加把劲才行了。”
今日许多人出景仁宫时都有几分失魂落魄,除了庄贵人,她肚子已经显怀,时不时摸摸自己的小腹,已然带了几分母性的光辉。
她心中幸福,却没感受到背后一道阴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