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今日发生的怪事安陵容实在想不通,但到底也是疲累至极,辗转几刻也就沉沉睡去。
第二日陵容睡醒时已经天光大亮,她听见外间有人在低声说话,自己穿了衣裳走出去瞧,原来是萧姨娘在教小春梳头。
见她来了,小春连忙行礼,脸上不见昨日的阴霾,笑意盈盈,“小主怎么起来了?该叫我去伺候才是。”
安陵容在家中虽然是嫡女,但父亲不重视母亲软弱,也是自己做事做惯了的,不好说自己没有使唤人的习惯,问道,“小春和姨娘这是在做什么?”
萧姨娘笑道,“小春姑娘说自己只会梳些简单的发型,以后给您梳头,要多学几个好看的样式才行。”
安陵容,“哪里用这么麻烦,也不是那么讲究的人。”
小春红着脸,偷偷瞧了安陵容一眼,眼睛里都冒出了小星星,“小主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我想给小主梳好看的头发。”
安陵容从前哪里听过这样的话,心里也喜滋滋的,只盼着这别不是她的一场梦,一觉醒来又变成了那个丝毫也不出色的安陵容才好。
过了一会儿,宫中来了宣旨的太监,小春要跟着安陵容进宫,自然是要一起听旨的。
她不过一个平民家的女儿,突然接触到跟皇上有关的事情,手脚都有些发麻。
她心里安慰自己,没事,小主肯定什么都懂的,自己跟着小主做,不会出错的。
安陵容原本也忐忑着,她也没有接触过礼仪之事,生怕自己出了错处。
但不知怎么回事,她身体突然之间暖融融的,一举一动她不需要思考就已经水到渠成,落落大方,毫无错处。
“松阳县丞安比槐之女安陵容,著册封为常在,择日进宫,钦此。”
宣旨完毕,公公便急急地赶往下一趟差事了,只留下来教导安陵容宫规的一位年长宫女。
安陵容微微福身,“接下来的时日,就有劳姑姑了。”
那姑姑刚刚便不着痕迹地打量安陵容许久,眼神大亮,笑意也浓了几分,心甘情愿地跪下请安,“奴婢青黛,参见常在小主。”
来陵容这儿宣旨时已经是正午,这宅子里除了几个洒扫的小厮和做饭的婆子,也就只有陵容,萧姨娘和小春了,如今青黛姑姑来了,陵容便请她一同用午膳。
青黛姑姑也是个和气人,饭桌上聊着聊着也渐渐熟络。
“奴婢负责教导小主宫规和礼仪,以免入宫得罪了贵人。方才我观小主言行,已然放心大半。”
陵容心道自己分明不懂这些,也不知方才是怎么回事,本意欲解释,但心中有了些猜想,也就含糊过去。
果然,她之后一举一动都像有人引导着一般,用膳也是端庄得体,她心中的猜想渐渐有了眉目。
学习规矩是很简单的,安陵容发现只要自己能让青黛或者小春觉得自己会了,那自己就真的能做到完美。
所以这些日子她最轻松,反而是要跟着她进宫的小春每日哭唧唧地练习到半夜。
既然规矩不需要多费心力了,那说些闲话的时间也就多了。
青黛看好安陵容,也愿意与她结个善缘,知道的事也挑些有用的与她说了。
“常在的位份上,除了小主您,还有莞常在,夏常在和淳常在。”
“奴婢与小主投缘,也不对您藏私,这莞常在……您日后避着些。”
一日日过的快,安陵容把自己身上发生的怪异之处也渐渐摸清楚了,那就是旁人如果对她有某些坚定的好的猜想,那就会成真,但是这也有限制,既然是旁人所想,那就只会在旁人眼中成真。
例如她的容貌,是要一直出现在人前的,既然有人想着她是 貌美如花,那她就真的拥有了美貌,这是不会变的。
但是若是诸如技能一类,例如青黛误以为她规矩好,那她会表现出自己规矩好,但私下里,或者在不认为她规矩好的人面前,她就表现不出来了。
那便是要装嘛,她心中明了了。不能把一切希望都放在这样虚幻的事物之上,是以她每次成功伪装一次,自己就会努力记住是怎么做的,也能真正进步一点。
大不了,就一直把小春带着,这丫头无条件相信她,只要她能忽悠住小春她是完美的,那她就是完美的。
想通了这些她心情大好,从前身上那股子瑟缩之气也减淡许多,只留下江南女子独有的温婉。
另一边的紫禁城内,皇后拟好了新晋妃嫔们住的地方,叫人拿了去给华妃过目。
她早就听说了这届秀女中一个莞常在十分特殊,一个安常在美貌不在她之下。
一看皇后将甄嬛安排在了离皇上最近,又十分华丽的承乾宫,当即将那改成了最偏僻荒凉的碎玉轩。至于安陵容,被安排在了人的钟粹宫,那地方中规中矩,华妃也没理由再改。
在宅子里的最后一日,客栈老板,也就是小春的父亲给浣碧送来了好些银子与几套衣裳,好让她在宫中不会太过困窘。
安陵容心中知道他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打算,但也感激他的心意,想着日后若有机会,定要回报几分才好,再不济,也要保证小春将来平安出宫。
上报跟随入宫的侍女名册时,青黛突然想起来小春的春字与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绘春重了,安陵容忙急急地给小春起了个新名字。
“小春可有什么含义?”安陵容柔声问道。
小春不同于其他的侍女,虽说她自己不介意,但安陵容也不想随意就改了她父母取得名字。
“奴婢是春天三月里生的,所以叫小春,娘亲说听起来就生意盎然,盼着奴婢好好长大。”
“三月……日后你叫桃夭好吗?很适合你。”小春一副笑颜,看起来就叫人心情好,安陵容也确实觉得这名字适合她。
“奴婢都听小主的!”小春乐呵呵的。
入宫那日,安陵容简单收拾了几番,就和桃夭上了马车,她没有父母相送,只有萧姨娘真心地为她抹了眼泪。
她雇了人护送萧姨娘回松阳县,虽说姨娘百般推脱,但她实在担心萧姨娘一个弱女子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十分坚持,萧姨娘也只能随了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