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也只是随口一问。”
睚眦没有把任浔的话当真,以为只是任浔敷衍自己的谎言,自己无数年的阅历中从来都没有什么时间旅行者,更没有什么重生,这些只存在于幻想之中。任浔肯定是看看多了,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我从不说谎。”
随后两人回到酒店收拾好东西就准备回国了,期间两人并没有过多交谈,任浔和睚眦俩人现在属于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睚眦,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地球的位置。”
“你是不是忘了姑获鸟?祂既然在那只猫头鹰上降下黑羽,那一定是来过地球的。”
“你没有察觉?”
“祂可是精卫,仅次于我父亲的存在,不过你可以放心,祂这种存在,地球渺小如尘埃,根本入不了祂的眼。”
“那除了姑获鸟和你,再没第三个人知道了吧?”
“刚死的飞廉算吗?”
“……”
“任浔你不必担心,我离开之后除了我没人能找到这里。”
“谢谢。”
任浔感谢睚眦信守承诺在飞廉死后离开地球,她完全有能力反悔,但是她没有,她真的打算离开呆了百万年的地球,也算是她第二个家。
“以后逢年过节我还能回来吗?”
“随时欢迎,这里是你的家。”
一听到这个睚眦就来气,任浔还知道这里是自己家啊!
“也不知是谁鸠占鹊巢,把我从家中赶出!”
任浔知道是自己理亏,便不再与睚眦争辩,任由她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只要肯离开,她想怎么骂就怎么骂,任浔绝不还口。
可是睚眦越说越激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委屈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流淌下来,睚眦活了这么久了,第一次被人这样欺负!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非要赶我走!为什么!过去百万年时光里我都呆得好好的,根本没有引来任何麻烦,你凭什么认为我是个威胁呢?!而且就算我离开了,你能保证地球一定是安全的吗?”
“……”
“你就是个疯子!偏执狂!”
睚眦说得对,任浔将这些超自然的生物赶走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单薄脆弱的安全感,重生以来他已经很久都没休息过了,他想要睡个安稳觉。
“抱歉,你必须离开。”
“任浔……你真是不可理喻!”
在返程的飞机上,两人没有一次交谈,一个失落,一个冷漠,但有期待才是有失落,不是吗?
睚眦对任浔期待着什么呢?是期待他能像主角一般努力修炼保护家园?还是期待任浔会多少念及与自己的友谊?可是最终任浔选择了逃避,选择了伤害朋友,他真是个懦夫。
十七岁就有弑神勇气的人,为什么偏偏害怕仅仅只是可能的威胁?
“过去百万年没出事儿,不代表以后不会,我只有将这种可能扼杀在摇篮中才能安心。”
……
飞机落地,二人分道扬镳,不欢而散。
今天是9月23日,农历8月14,秋分。台风“山竹”并没有如期登陆,而是处于某种原因突然消失,张离昧得知这个消息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明天……明天送走麻雀后一切都结束了,终于可以摆脱半仙了。”
睚眦的离去是悄无声息的,任浔还以为天象会有什么异常,或者会地震什么之类的,没想到这么安静,就好像她从世间凭空消失了一样。
“这样也好……”
任浔回到家中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差不多正好赶上一家人吃晚饭。
“明天是中秋节,小浔和小柯有什么想吃的,明天妈妈去买。”
“随便,妈做的都爱吃。”
任柯倒是点了几个自己爱吃的菜,他的口味比较叼,不过好在江燕的手艺高超,完全可以满足所有家里人的不同口味。
“国庆节小晴会回来。”
“姐姐?她不是一般寒暑假才回来一趟吗?”
“大四了,学校里没什么事儿,而且小晴不是保研成功了嘛,学校里已经没事儿可干了,所以回家放松放松。”
“是保的本校,对吧?”
“对,本校简单一点,而且导师也比较熟悉,交流起来也比较方便。”
任浔记得姐姐任晴的大学是漳城理工,是一个一本院校,虽然离溪城不远,但她除了寒暑假,基本是不会回家的。
“就保本校?这么没志气?”
任晴不回家的原因就是因为任柯,他对任晴的态度和对任浔的态度是一样的。
但任浔与任柯基本算是同龄人,而且任浔也不在乎任柯什么态度,也不需要所谓的哥哥的尊严。
任晴不一样,她比任柯大了5岁,她理应得到弟弟对姐姐的尊重。
但任柯一直我行我素,在他眼里,年龄只是数字,他凭什么要对同一辈的人尊重,更何况,任晴还只是个普通的一本院校。
“等姐姐来了,小柯你少说几句,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又给气走了。”
江燕苦口婆心,但奈何此时的任柯正处在年少轻狂的时候,想让他放低姿态可比登天还难。
“这么大人了心眼还这么小,你看我随便让她怎么说都不会生气,就她太矫情了,我其实也没说什么,都是事实而已,讲实话都不行了吗?”
任柯从不认为自己有错,用他经常说的一句话——电子竞技,菜是原罪。可他非常轻狂地将这句话代入了现实生活中,比同龄人小一岁的任柯人生总是一帆风顺。
即使是长大后依然如此,任浔再清楚不过……
“你姐来的时候可不许说这样的话了!知道吗?”
江燕厉声警告任柯,作为母亲最不希望的就是子女争执了,家庭和和睦睦才最好。
“凭什么!年龄大就有特权了吗?”
“你少说几句,小晴好不容易来一回,憋七天都不行吗?”
任国强发话了,任柯这才消停下来,只有父亲才能镇得住任柯了。
“小柯你在这方面多学学小浔,小浔就晓得体谅姐姐。”
任柯虽然没有反驳父亲,但是他脸上的桀骜清晰地表明了他的立场——口服心不服。
任浔只是笑笑,没有在意,这不过是日常生活的一小部分罢了。人与人总会有争端的,只是任浔比较擅长避免而已。
回到房间,
任浔已经有整整一天没有见到麻雀了,差点忘了这只鸟的存在。
此时的麻雀蜷缩在枕头底下,娇小的身躯颤抖着,似乎是在害怕什么。
“麻雀,别害怕,是我。”
任浔移开枕头,将吓坏了的麻雀抱在怀中,轻声抚慰着。
“祂要来了……祂要来了!”
“没事儿,我在这里,安心。”
他轻抚着麻雀的圆圆的可爱的脑袋,想让她平静下来。
“你不是说要化形吗?等你化形了,我会带你见识见识人类世界的精彩,到时候你可以我和一起上学,一起逛街,一起旅游……你想玩儿什么都可以,只要等你化形成为人类以后,而且这不也是你的心愿吗?”
“是……是啊,我想化形,我想成为人类,可是我害怕……”
一边是多年的夙愿,一边是对姑获鸟的恐惧,麻雀此刻正处于极其矛盾的状态
“有我在,别怕,今天晚上我会一直陪着你。”
怀里的麻雀很享受此刻的时光,在任浔微暖的怀中她才有安全感,她才能尽情幻想着未来化形后的美好生活。她要喝汽水,吃薯条,她要玩手机,她要穿着最美的衣服、化最好看的妆。她会有无话不谈的闺蜜,她会有很多人追求,她会有老师,她会有同学,她会有爱人(绝不是可恶的任浔!绝不会是他!),她会有孩子,她会有家庭……
渐渐的,麻雀睡着了,睡得如此香甜,仿佛明天会是美好的一天。
任浔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生怕惊扰麻雀的美梦。
“因为愧疚吗?”
任浔这样问着自己,这样哄骗一个孩子真的好吗?
金黄的满月无私地将柔和温暖的月光平等地给予万物,但上天真的是公平的吗?
今天被逼走的睚眦,她对地球的爱比谁都深刻。
任浔猜测,也许睚眦早就打算离开吧,若是她留在地球真的没事儿的话,以她的性格怎么可能会被一个高中的小屁孩给逼走呢?
她只是需要一个借口,,一个能让自己彻底下定决心的理由,所以任浔给了睚眦。
或许睚眦自己都分不清任浔是不是真的想让她离开,至于任浔自己……
哼,无所谓了,反正目的达到了。
任浔又看了看怀里的麻雀,如果她只是一只普通的猫头鹰就好了,这样就不会有化形的烦恼,也不会被降下黑羽,她会自由快乐地渡过短暂的鸟生。
但麻雀懂得人类的喜怒哀乐,但她的鸟身却像个牢笼,束缚着她那格格不入的人类的灵魂。她被姑获鸟降下黑羽,生死只在他人的一念之间。
她又遇见了任浔,一个疯子,一个骗子,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先给她希望又将希望落空。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