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傅,那我可就开始选了。”叶辰双手负于身后,慢悠悠在珍宝轩里转了起来。
他不时拿起这个鼻烟壶闻一闻,拿起那个和田玉盘一盘。
老傅没有出声,目光始终跟随着他。
在《太玄真经》鉴宝篇的加持下,橱柜墙壁上的古董文玩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他释放出灵气,感应着附近的种种物事。
见叶辰迟迟不开始挑选,傅鼎新的心中不免有些紧张起来。
叶辰闲庭信步走到一个架子前,店伙计正拿着鸡毛掸子小心拂去瓷器上的灰尘。
伙计回头看见叶辰驻足在此,做了个揖后让开了身子。
叶辰看着架子上的一个小碗,忍不住赞叹了一句:“这东西真不错。”
傅鼎新见缝插针,取代了伙计的位置。
“这是我前段时间淘的一个小碗,小友莫非认识?”
虽然刚刚输给了叶辰,但他执意想在鉴宝上扳回一城。
谁料叶辰如数家珍道:“影青瓷,看样子是雍乾时期唐英自制的缠枝莲纹影青小碗。”
叶辰只是远远一瞥就认出这种稀罕的玩意,傅鼎新不禁有些震撼。
他讷讷问道:“这,小友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釉面、缠枝莲纹、底足胎质,还有,足底的落款。”叶辰娓娓道来。
“落款?可小友你都未曾上手,怎么能看到足底落款?”傅鼎新这下更疑惑了。
叶辰轻笑了一声:“不必看,想必落款自然是‘沐斋居士’四个字了。”
闻言,傅鼎新也是终于被折服了,叶辰看起来年纪轻轻,见识却如此渊博。
他此前的最后一丝不服气也烟消云散,态度逐渐恭敬起来。
傅鼎新心服口服道:“叶先生好眼力,老傅我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叶辰却摇了摇头说:“这影青瓷固然不错,但我还是想再看看。”
方才那影青小碗的价值约在三百万左右,自然不可能满足叶辰的胃口。
只是那碗造型胎骨轻薄如纸,刻线流畅轻盈,釉质美如青玉,纹饰玲珑剔透,乃是官窑中难得一见的精品,这才让他驻足多看了两眼。
这珍宝轩上下两万来件古玩,不止真假,连同价值也要叶辰自己判断。
对于正常人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挑战。
可在灵气面前,这些都不叫事。
“明代的天青釉盏,不错的小东西,一千九百万。”
“十七世纪喀尔喀铜鎏金双身金刚持,两千万。”
“明宣德御制青花云龙纹葵瓣式十棱洗,两千六百万。”
“清雍正御制洋彩柠檬黄地开光九桃纹宝月瓶,两千八百万。”
......
见叶辰单瞥一眼便能鉴定出来历,傅鼎新被吓得大惊失色。
“叶先生,没想到你对这方面研究这么深,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略有涉猎。”
叶辰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在傅鼎新看来,他是愈发显得高深莫测了。
只是见叶辰似乎还不满意,他倒是有些犯难。
“叶先生,这些东西无一不是稀世珍品,放在外面拍卖会都是压轴的好货,这都还不满意,我倒是有些为难了。”
叶辰摇了摇头。
“东西倒是还行,可要说稀世珍品,倒是与你这珍宝轩的名号相去甚远了。”
直到无意发现这样东西,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要我说,这汉代五彩如意长命缕才算是真不错。”
叶辰拿起长命缕放在手心端详了起来。
“啧,真漂亮。”
长命缕,是明清时期流行的长命锁的前身,其形制极为复杂,除了丝绳,彩线外还串有珍珠,银铛等饰物。
不仅如此,其形状,錾刻,雕工都有讲究。
眼前这块长命缕就被琢得精巧绝伦,正面缕着双鱼戏水,背面錾着“天赦”二字,摸起来温润滑泽,当真是让叶辰爱不释手。
“叶先生,你这眼光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东西打着灯笼全国都找不着几个。”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长命缕本就极为罕见,何况是汉代流传下来的。
“第一件我就要这个了。”叶辰爱不释手把弄着。
“诶,是是。”傅鼎新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暗暗劝慰着自己。
这才第一件呢,要把心放宽。
要是前面都这么拧巴,后面不还得死去活来。
这长命缕到手还没捂热,叶辰便转身递给了奚雪萍。
“这个给囡囡,可以保佑她健康长大。”
奚雪萍怔了一下后下意识拒绝:“叶先生,这我不能要。”
“这是给囡囡的,你应该收下才是。长命缕有着神奇的力量,在必要的时候能救囡囡一命,难道你想再重蹈前几天那般的覆辙,让囡囡再受一次罪吗?”叶辰认真道。
奚雪萍被他说得心里一跳,可还是很难为情。
“叶先生已经救了我们母女俩一命,我还没来得及报恩,怎么能再拿你的东西呢?”
“我拿奚小姐当朋友,还希望奚小姐也把我当朋友看待,不要这么斤斤计较。”叶辰正色道。
奚雪萍鼻子略微发酸,重重点了点头将其收起。
“好了,快来帮我掌掌眼挑点别的,咱俩争取让老傅多放点血。”
奚雪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那我们杀他个片甲不留。”
他俩是高兴了,一旁的傅鼎新听到后愁得脸皱成了苦瓜。
原来悲伤没有消失,只是转移到了他的脸上。
叶辰继续把注意力放到了古董上,越深入廊道,好东西就越多。
“清康熙御制胭脂红地珐琅彩千叶莲纹盌,七千八百万。”
“清乾隆御制白玉交龙钮宝玺,九千四百万。”
“清雍正御制青花釉里红云海腾龙大天球瓶,一点四个小目标。”
......
“不错不错,不如我们就勉强拿这个乾隆料胎黄地画珐琅凤舞牡丹包袱瓶吧,你觉得怎么样?”
他看向了一旁的奚雪萍,询问起了她的意见。
奚雪萍何等聪明,立刻猜测到这是最值钱的。
当即笑吟吟道:“我也觉得挺不错的,就拿这个什么什么包袱瓶吧。”
“什么!!!”这下傅鼎新可彻底不淡定了,这东西可是珍宝轩的镇店之宝,价值高达一点八亿,“万万使不得啊,叶先生。”
在见识到叶辰的本事后,为了防止他宰上这最狠的一刀,傅鼎新特意命人把包袱瓶从最显眼的橱窗中搬了出来,与其他价值不菲的古董们放在了一起,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可没想到,叶辰还是一眼相中了它。
“怎么,你打算反悔了?”叶辰语气不咸不淡。
“不是,我老傅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是这包袱瓶,它实在是给不得啊!”傅鼎新这下是真有些急眼了。
这是他这辈子最得意的收藏品,也是跟朋友们吹嘘的资本。
奚雪萍趁机揶揄起来:
“老傅,照你在古玩界里闯荡半辈子的履历来看,眼界和格局不应该这么狭隘吧。”
“一开始叶先生主动提出帮我修缮抱月瓶你百般阻挠,甚至不惜提出赌约,怎么找麻烦的时候痛快,涨教训的时候却墨迹起来了呢?”
傅鼎新脸上顿时挂不住了。
奚雪萍又接着循循善诱:
“人们都说天外有人学无止境,这句话在任何领域都适用。”
“我奚雪萍一介女流尚且从未食言,你老傅该不会让我看不起吧?”
傅鼎新陷入了沉思。
叶辰的本事确实是他前所未见的,无论是修复抱月瓶,还是从真假混杂的古董堆里挑出包袱瓶和长命缕,这些都给他好好上了一课。
他咬了咬牙,劝慰自己就当作是交朋友。
可他转念一想,别说交朋友了,就是交儿子,交孙子也远远用不到1.8个亿啊!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就直滴血。
他对自己展开了疯狂的CPU,直到自己都相信这天价朋友费物有所值。
他艰涩地张开了嘴,声音嘶哑道:“你拿走吧。”
至于最后一件他已经不想看了,径直回到了里屋。
一是因为触景生情徒增悲伤,他实在是不忍心待下去了。
二是最稀有的和最珍贵的都被挑走了,再留下来不过也没什么意义。
“老傅。”叶辰叫住了他。
“嗯?”傅鼎新慢腾腾地转过了头。
“你不会后悔交到我这个朋友的。”
看着意气风发的叶辰,傅鼎新怔住了。
他隐隐察觉这绝非戏言,心里头的难受神奇般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