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缰凯回家后,脱广治对他唯一的叮嘱便是:“去大连玩你好歹把你收拾精神些!你爸当年也是个讲究人啊;你再看你一天穿的,彪的啊!”
脱缰凯的妈妈卢静倒是引用沈从文先生的话吐槽起了丈夫:“苞米面肚子,的确良裤子;那说的就是你!”
脱缰凯回房看了看自己,一天还真不是老破校服就是些简单的T恤;别说是和那恨不得时时刻刻检查好自己每一根毛的岳星辰相比较了,哪怕是和自己那三个兄弟去比,脱缰凯也是最不擅长打扮的那一个。
脱缰凯便只能去寻求穿搭发型博主的帮助了。结果就是把他往常耷拉在额头上的刘海给梳到了头上去;看上去好像确实是精神了些也帅了些。脱缰凯还找来了件他妈妈买给他的上衣。之前他还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穿去学校;今天倒是刚好派上用场配上了他这个头型。
出门到了车站看到小涵,那脱广治还让俩孩子站一块拍张照呢。
“这么多人呢,不会给别人添麻烦吧?”脱缰凯有些担忧。
“没事!拍!”脱广治怂恿。
俩人还真就并排站在了那里,在“沈阳站”的标牌下边拍了那个极为经典的构图,脱缰凯还把照片从家人群转发到了他几个的群里。
“凯哥好帅!!!我当年就说嘛你们脱缰凯肯定不差!”艾珊珊第一个在群里叽叽喳喳叫了起来:“虽然风格不一样,但只要稍微打扮一下就和司马一一样帅啊!”
“要不咋就他有对象呢?”赵德柱倒是也不忘开着玩笑夸起了凯哥。
脱缰凯看了眼小涵,倒是不好意思地习惯性低头笑了;小涵却拍了下他的后背提醒了句:“挺胸抬头!”
两个地方相隔似乎不算太远,高铁两个小时便到了大连。路上,主任还讲起了当年要不是妈妈执意给他买好了票,他还真就差点一路骑自行车来沈阳了的往事。脱缰凯听着,那摇滚老太太的形象活灵活现地浮现在了眼前;他还真的搜了下骑行路线,居然要30多小时;这一趟骑下来,那肚包肉估计都得变脂包肌了。
下了高铁,脱广治的第一件事便是执意要带孩子们坐一下201有轨电车;大连是全国唯一一个运行有轨电车从未中断的城市;自20世纪30年代至今,这种电车已经在大大小小的街道上不间断地跑了八十多年了。
红色或绿色为主色的电车真像是从欧洲古典电影中跑出来的;里边的座椅是木质的,虽古旧却颇为干净清爽;电车跑起来咣当咣当的,透过窗户看着窗外的风景,真是颇有一种治愈的感觉。
“小涵啊,你把你那小包包双手握着;再侧一点,啊对!看我!”主任第一件事倒是拍起了自己的女儿。甚至还毫无情面地牺牲了脱缰凯:“脱缰凯,你往边上稍稍;你挡镜头了!”
“小涵今天要是穿着那种欧式的学生装,那就更好看了!”主任对着那照片表示了些自己依旧感觉不满的地方。
听着这女儿奴又开始了,小涵妈吐槽道:“带的东西够多了,再多没法好好玩了都。”
“脱缰凯,你有发现这和沈阳有什么不同吗?”脱广治倒是惯例般地考问起了脱缰凯。
脱缰凯哼哼唧唧半天,除了辽A变辽B了还真很难发现什么。
“人的口音变了啊。”主任提醒他。
“还有地形也不一样啊,和咱们那边大多数是平路不一样,这儿有很多上下坡的。”
“好像确实哦!”脱缰凯趴在窗户边上,还真的研究起了这儿的街道;起起伏伏的一条条道路看上去,还真像是3d的。
看着看着,脱缰凯看到了渐渐映入眼帘的一片蔚蓝——那是一片大海。对于不在沿海城市长大的孩子来说,看到大海无疑是令人无比兴奋的;这种大片大片的辽阔蔚蓝,是那些个江河湖泊溪流永远无法比拟的。
“你们都饿了没?”主任大概是自己有些饿了,他习惯性地把话第一个抛给了脱缰凯:“脱缰凯你想吃啥?”
“咱吃点有特色的?…主任?”脱缰凯试探着问道;他还是觉得用别的方式称呼脱严正都怪怪的,便还是对他以主任相称。
“大连那没啥特色!唯一特色就是日料不错!”主任起码后半句话不假,这里的日料相当正宗;每次来这走亲访友回家后,他最想念的还是正宗的日本料理;毫不夸张地说,和在日本吃是一个味。这里的人也都喜欢去日本打工,几乎每家亲戚都有几个在那边工作定居的。
脱广治倒是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坏笑着讲了起来:“你们知道啥是召集日吗?我们小时候上学可成烦那玩意了!之后来了沈阳才知道;好家伙,原来是大连限定可还行?”
“那是啥啊?”脱缰凯问。
“严正,跟孩子解释一下!”脱广治倒是把话题抛给了主任。
“就是假期的时候也要定期回到学校检查作业。”主任回答,顺便感叹道:“咱们学校如果也有这个政策的话,假期作业的质量会好很多的。”
脱缰凯听着只觉得千万别吧。他根本没有什么良好的学习习惯,几乎每年的假期作业都是在最后几天才连抄带蒙补完的。
一群人寒暄着回忆着。中午吃完了果然很美味的日料;下午去了滨海路的木栈道上走走看看。秋天的大连是极美的,街道两旁缤纷却和谐的是秋天的色彩;脚下踩着松松软软的落叶,还偶有几片飘飘摇摇地落下来……这样的景色配上这样的小涵,随便一拍就很出片。
主任疯狂拍着女儿,甚至连媳妇都有些晾在了一边;脱广治倒是高情商地主动请缨:“嫂子,媳妇;我来给你们两位大美女拍!”
脱缰凯倒是一个人没事干。他默默偷拍着小涵,却是果然被主任的火眼金睛发现并拆穿了:“敢拍我闺女是吧?!有点出息没?躲那鬼鬼祟祟的,你个浑小子!”
脱缰凯挠挠头,只好收回了手机。他一个人左顾右盼着,也不知该把眼神放在哪里。
“去!你俩一块拍一张!”主任倒是颇为主动地把脱缰凯也拽了过去。
两个人并排站在秋风里,红叶下。小涵笑得很甜;翁婿两个互望着,倒是都感觉有一种复杂而难以言说的情感。
“脱缰凯你上一边去!小涵,再换个姿势再来一张。”接下来主任果然极为傲娇地双标道。
脱缰凯憋着笑跑远了,他这个老丈人实在是太过可爱了。
晚上一行人去了东港,走在听得见浪花声的街道上。世界被余晖渲染,金橙红紫粉的变化真的是令人久看不厌。自然给予大海的色彩是深浅不一却永恒而宽广的蓝,还有大大小小悠然的船只点缀在上边。
脱缰凯提着包薯条,他试着拿了一根在手中,呼唤着低低飞行的海鸥;结果它们居然真的飞来毫不客气地叼走了;连附近吃得肥肥胖胖的鸽子都一只只凑了过来讨着食。
眼见薯条不够分了,脱缰凯只好护紧了手中的袋子向前奔去。小涵笑他,却一步一步向他奔去呼唤着他。一前一后两个身影奔在轮船的汽笛声里;海鸥飞过,潮起潮落,溅起片片晶莹的水花,勾勒出藏不住的爱情模样。
夜幕降临。众人坐在贡多拉小船上,在水面上飘飘摇摇;看着沿途的街边风景,远处的钟楼钟声响起,一切都美得似乎有了些虚幻。此前排了很久的长队似乎也没那么痛苦了。
完后,音乐喷泉也是不得错过的项目;它很大很震撼,拥挤的人群似乎都对观景产生不了什么影响。除了脱缰凯触发倒霉被动被溅了一身水以外,其余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晚上,躺在宾馆的床上,积累了一天的疲惫仿佛才一下子回到了身体里。外边的蝉发出“in~”的鸣叫。这也是大连的一大特色,因为某些未知原因,全世界唯独这里的蝉是这样叫的。这过于魔性的声音倒是令脱缰凯一个晚上都没睡得太好,满脑子都是某位JO级生物的音容笑貌。
第二天太阳还未升起,脱广治便已迫不及待地唤醒了脱缰凯,带着他漫步在了星海湾的海边。踩在岸边沙滩上挽起裤腿,浪花卷过脚趾,微微有些凉却颇为舒服。太阳一点点升了起来,月白的天空中渐渐染上了些淡红和天蓝。
一架飞机突然轰鸣着从头顶低空飞过,吓得脱缰凯不禁抱住脑袋低下身去。
“吓着了吧?”主任哈哈大笑着走在脱缰凯的旁边:“主任跟你讲啊。在大连,这种景象再正常不过了!这是因为大连的机场就在市区里边。”
脱缰凯听着他的解释,真觉得他多多少少是在嘲笑着这点见识都没有的自己。
主任继续絮絮叨叨跟两个小孩讲起了知识科普;这儿本没有沙滩,只有礁石;所有的沙子都是从北戴河那边运过来的。
主任看着听着自己絮叨的女儿;不禁感叹上次带她过来时,她还只是个小小孩;转瞬之间,她已长成了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转完沙滩便是继续游玩星海广场,它是这座城市的地标建筑,见证了一个新时代的开启。随着走出百年历史的一千双脚印浮雕慢慢走向岸边;站在那本书形广场上,望着一汪无垠的海;脱缰凯觉得自己好想变成一只海鸥,展翅飞向那片辽远的碧蓝。
广场还是太大,几人只能是走马观花地看一看。可远远望着蓝天白云背景下整齐开阔的几何对称草坪,却还是让人觉得有一种优美的井然。
坐车前往下个景点的路上,主任突然问起了脱缰凯有没有方便面。脱缰凯不解地拿了出来;小涵倒是好像想起了自己记忆深处的童年回忆,她恍然大悟地叫了起来:“嗷嗷!有梅花鹿对不对!”
“梅花鹿?不是应该吃苹果之类的吗?”脱缰凯怀疑地从食物袋里拎出个苹果来。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儿的梅花鹿还真就喜欢吃方便面。”主任解释。
结果还真就是这么事儿。看着那小鹿嘎嘣嘎嘣啃着方便面吃老香,脱缰凯还真担心它们别吃出点问题来。他伸手摸了摸它们的脑袋;大大的脑袋上覆着柔顺的毛,摸起来暖暖的还真是颇为可爱;这些颇有灵性的生物已经相当融入人类的生活了;它们不但养成了人类的口味,甚至还学会了像人类一样过马路。
午后,日头转到了西侧;众人离开了大海的大片碧蓝,来到了三寰的一片碧绿牧场。
牛羊散落在山坡上,悠哉游哉吃着草;大人们支了帐篷坐在里边聊着天,脱缰凯和小涵倒是跑到了小动物们的旁边去玩。
结果它们一下子散开了;比较热情的还留在附近,心情好的话还会偶尔让人摸一下;比较冷淡的却是很快就跑远了。
“要是鹰眼来了就好了,那小动物肯定都得围到他的身边。”脱缰凯见摸个小动物那么费劲,不禁感叹了起来。
“是啊。”小涵表示同意:“咱肖书记那个猫,平时懒懒散散很不亲人的;没想到见着鹰眼就跟他后边,还能乖乖地被他带回去呢。”
“可能这也是他的才能吧。”脱缰凯感叹:“上帝给他关上一扇门,就指定会给他打开一扇窗。”
“是啊!”说着说着,小涵倒是好像想起了点什么;她拉着脱缰凯,两个人躺在了草地上。小涵拿出手机打开相机:“我们来一块拍张照吧。”
两张微笑的脸轻轻靠在了一起;蓝蓝的天空和绿绿的草地无限绵延,交汇在远方的地平线上。
拍完照扔在了群里,两个人都不禁互望着笑了;他们靠得很近,都不禁牵住了对方的手…脱缰凯觉得仿佛有一阵电流从手指一路蔓延到了心房,他的脸烧得很烫。
“小涵,我能……亲亲你吗?”脱缰凯羞怯地开了口。交往一年,他第一次发出了这样的邀请。他与她望着彼此,双眸映出彼此的倒影;内心紧张地甜蜜着……
小涵用行动作了回复。她抱住他,轻柔却诚挚地吻了上去。
时间一瞬间凝滞了,空旷的草地上吹着辽远的风。少年的初吻笨拙却真诚;明明那么短暂,却凝成了整个永恒。
他们把这个秘密藏在了心里,回去后依旧在彼此的父母面前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可那柔软的触感在脱缰凯唇上留了好久,那甜甜的感觉也永远留在了他的心里面。
当晚,他们去吃了点海鲜;当地的海鲜做法还是以蒸煮、家焖、生拌为主,没有了重油重辣的调料味,倒是突出了那种带着些海水味的新鲜感觉。
吃海鲜当然要配点啤酒。几乎就是一杯倒的脱严正果然又喝醉了,晃晃悠悠地劝说了半天要俩孩子一定好好学习。在扯到孩子要离开自己远走高飞时,他甚至忍不住有了点哭腔。旁边的脱广治手中的酒也一杯一杯地下了肚,在旁边又是吹嘘又是大放厥词地胡闹着。
“我和广治,以前就是从这里出发,然后各奔东西的啊!结果兜兜转转都来了沈阳,这回……可真重新踏上了故土啊。唉…小涵转眼就长大了;我一方面盼着她有个好发展,但一想到她以后考出去、嫁出去…我这个心啊!”
“那脱缰凯…以后滚越远越好!我看他十几年了,真不惜得看了都!他就该到外闯荡去,没出息就别回来了!我肯定不会想他…嗝~我就盼着他出去,以后去北上广,去发达国家!那我儿子必须得行!”
脱缰凯和小涵听着;对视一眼,倒是不禁都觉得两位老父亲有些可笑却有些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