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缰凯背着书包来报到,他今天倒是没把书包当末影珍珠一样先扔过来。
理论上讲还没开学,但实际上初升高假期加上今天也只剩下短暂的三天。太阳当空照着,天气热得要死,但新一年高一的却必须参加入学考试。
学校标牌下挤了不少人,大门看上去也挺大挺气派,大概是新修不久的,颇有一种现代感。脱缰凯记得自己第一次来愣是没找到五十六中在哪,问了小卖部的大爷才知道就在自己身后,自己骑驴找驴半天,差点错过了报到。
“高一三班。”脱缰凯找了半天终于摸进了班级。他独自在人群中时总微微低着头走路,只有看路时才抬一下头。
班里热热闹闹的,老师还没来,同学们倒是已经坐满了小半个班。有些女生已经扎堆聊了起来。
脱缰凯走到了最后一排,最角落那个位置已经有了人;他皮肤晒得有些黑,身材不算太粗壮却颇有些肌肉。穿个短裤配个橘黄色篮球背心,伸直着两条长腿,腿间躺着一颗篮球。有些杂乱的短发在头顶竖起,指向头上“卫生角”的三颗星。
脱缰凯不敢坐他旁边,那人却抬起头看他一眼:“哥们坐我旁边啊。”
脱缰凯躲闪了下眼神,还是怯怯地坐下了。他玩着笔,不敢和人说话甚至不太敢抬头,生怕遇到第二个看上去不好惹的人。
“都安静一下。”铃声响起,老师拿着一摞卷子走了进来。
“已经开始了吗?哎呀迟到了。”脱缰凯看到一个头发乱乱的家伙跟着老师跑了进来,随便找了个不前不后的空位坐了下来。
“第一天就迟到,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幻鹰。”
毕竟第一天,老师没说什么,让他回了座,发了卷。
“学校,班级,姓名都记得写上。”老师说:“这是市里出的试卷,请各位同学重视。”
“完了。”李幻鹰小声嘟囔。
“咋的了?”旁边的司马一抬眼,小声问他。
“沈阳的沈字咋写啊?”
“枕头的枕,换成三点水。”
司马一看了眼李幻鹰,对方好像还是没反应过来的呆傻样;他正酝酿还能怎么形容,却被老师一声咳嗽打断了。
“注意考场纪律啊!”老师敲了敲讲桌。
司马一叹了口气,扯了段草纸。
一个小纸团飞了过来,鹰眼打开了它。
“沈阳市第五十六中学,高一三班。”对方怕他再问,能写的全给他写了。那字体虽然看着不像专门练过书法,却一笔一划的,很是整洁好看。
脱缰凯发现自己果然除了最基础的几道题基本上啥也不会,抬眼偷偷看到旁边那个人,却是早就趴着睡过去了,也不知道选择题编没编。
脱缰凯叹口气,干脆环顾看看班里有没有好看的女孩子。第一个吸引了他注意的女孩扎着高马尾,做题好像很认真的样子,倒是一眼看过去是不太好惹的类型。还有一个披肩发戴眼镜,看上去挺文雅;长得不算特别明艳,却是脱缰凯喜欢的类型。他偷偷笑了,干脆放下笔,接着专心看她努力做题的样子。
“答完可以交卷出去,准备下一场。”老师看出很多人手里都停了下来,就干脆让他们在闹出动静之前赶紧走人。
“诶诶你们考咋样啊,为啥第一天就考这么难啊,我啥也不会。”第一波没几个人交了卷,唯一的那一个女孩子倒是第一个开了口;扎个双马尾,好像蛮活泼大胆的样子。
“都出来了就别谈考试了。”那个穿篮球背心的也在队伍里:“这会交卷的都能是啥人啊。”
“万一有学霸呢?”那个女孩子问。
“嘁,不可能有。”
“有人一块去厕所走一根去吗?”一个一直没开口的灰衣服少年问众人。脱缰凯这才发现,他长得白净又秀气,打扮也是清清爽爽的,让他一个直男都觉得很好看。虽然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找人抽烟,可脱缰凯却莫名没有觉得有什么违和。
“走!”看着最痞的那位真就最先爽快回答了。
“那能行吗?”脱缰凯倒是有一些胆怯。
“行,这个点都考试呢谁能顾得上我们几个,整吧。”始作俑者倒是一脸得意样。
“不会被告老师吧?”脱缰凯问。
“咱都互相不知道叫啥。”那橘黄色小子果然一开口就很拽。
“我本名李幻鹰,代号鹰眼。你们要干啥去?”李幻鹰问。
“吸烟呐,干什么去。”对方没好气。
“那我不抽烟。”李幻鹰答。
“我也不抽。”那女孩子说。
“你个女的抽啥抽哇。”
看着渐渐跑题了,灰衣服少年拦了下来,带着他俩去厕所赶紧进入了主题。
聊天中脱缰凯知道了他俩叫司马一和赵德柱。他还多嘴问了句司马一是哪个一。得到回答后,他觉得这名字很配他,干干净净的,但却不会显得过分单薄和软弱。
赵德柱果然是个体育生,不过虽说性子直,却倒是让脱缰凯初步感觉蛮真诚一人,似乎真的像能罩得住事的样子。
“你们在这干什么呢?”背后一个洪亮却令人发凉的声音吓得三人赶紧放下了手里的烟。
回头是个仿佛身怀16甲一样庞大的中年男人;偏分头,金边方框镜,一身成熟男性打扮配一根把肚子勒成两段的黑皮带,真就是大葫芦一样的领导模样。
“你们几个不考试,在这抽上了?”
“为啥这个点有领导啊。”脱缰凯想,但他想不通。
“我看你们仨鬼鬼祟祟的交完卷不走,果然没安好心。”大葫芦领导说:“我一问,果然是去厕所抽上了。”
“门口那俩家伙背叛我们。”脱缰凯发现高中果然人心险恶。
“你们两个也给我出来!”大葫芦突然提高了嗓门把他仨都吓了一大跳。
“脱主任。”一间门开了,却出来两个人。为首的那个胖子一绺毛耷拉在眼睛边上,另一个脸上画了个假刀疤。
“一猜就是你们,高二段考就你们几个补考,还不认真对待?好好反思反思吧。开学第一天就不罚你们一群人了,下不为例。”
“是,主任。”脱缰凯和他俩对了下眼神,回答道。
“是不是门口那两个背叛咱们?”赵德柱气:“那女的不好动手,但那紫衣服小子我今天必须搂他一顿。”
“行行行,咱不能这样,你们听我说。”司马一拉过两人:“下场考试如果还出来早,咱故意晃一下子,别说去抽烟,说我们几个出来逛逛,然后路上咱说要去厕所,再让那小子给咱放哨,这样就能把潜在威胁变成自己人,一举两得了。”
“他那眼神……”脱缰凯当然看得出那就是个斗鸡眼。
“他那眼神能瞅到别人轻易看不到的地方,我刚刚考试观察过他。”
“行。”赵德柱回答,却没有半点过了脑子的样子。
司马一倒是立马转移了话题:“话说你俩都姓脱,这么小众的姓,不会是亲戚吧?”
“我真希望不是。”脱缰凯一下子吓出一身冷汗,心里倒是依然丝毫没底。
下场考试他两个依然很早,司马一倒是晚了一会。脱缰凯却注意到他交卷时好像真的把卷子给写满了。
“刚才那女孩啊,她叫艾珊珊。”李幻鹰说:“我看她还没出来。”
“你那模样给人吓跑了啊?”赵德柱开他玩笑。
“我没吓唬她。”鹰眼没get到嘲讽意味。
司马一看这俩又要跑题,给了脱缰凯一个眼色。
“咱逛逛去?”脱缰凯问。
“人姑娘都没在还逛什么逛,走一根去。”
“你也去,给我们看着点。能行吗?”司马一问鹰眼。
“那我可不能白干,你得给我五块钱。”
“行。”司马一倒还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那可不能就一次啊,以后都得给我们看着点。”他这时才拿出五块钱递给鹰眼。
“行,都给你们看。”鹰眼回答了之后,司马一才松了手。
四人到了厕所门口,却好巧不巧碰到了脱主任。
“怎么又是你们几个?还扩编了,三个人变四个人了。你们四个是不是又要抽烟去啊?”
“我只是放哨的。”鹰眼没脑子也没骨气地回答道。
“还有体系了?有放哨的有执行的?每次交卷最早的就你们几个?答得都挺不错是吧?雅兴啊。都给我滚!下午都不准提早交卷!”
“牢笼啊。”回去路上赵德柱背着手感叹道。
一下午又两场考试,考完他们聚到一起。赵德柱跟他介绍了总是最后一个交卷的那个女生,是他差俩月的堂姐赵静梓。脱缰凯觉得他俩真是一点也不像;那赵静梓卷子写得满满当当,还有各种修改的痕迹;人也感觉颇为文静内秀,戴个眼镜,一副踏实努力的乖乖女样。
“那你在家,是不是经常叫人家帮你跑腿买烟啊。”司马一笑。
“司马一啊,还得是你聪明。”赵德柱变相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他真的为此没少挨两位父亲的毒打。
脱主任走进班级,讲台上的老师这才抱着卷子离开了。
“都没走吧,我说个事。”脱主任通知:“在学校住宿的同学来登记一下宿舍名单,我们学校宿舍男生女生都是四人间啊,男生先来。”
“咱四个一起去啊。”司马一呼唤他仨。
刚好502后边空着,他四个就把名字一块写了上去。从此,三班的四大天王正式抱成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