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录制彻底宣告作废,顶替被驱逐出境人位置的新嘉宾颇为积极,接到邀约立即到位,以至于易厌辞根本没有养伤的时间,脸上的淤青虽是消了大半,化妆遮瑕差不多能盖个八九不离十,但依他的性子,必是接受不了自己带着瑕疵出镜。
索性,黎旭推了综艺,以易厌辞前经纪人、及公司老板身份,许诺今后旗下艺人可供导演挑选,这才平息了即将失控的节目组宣传方。
不过,解了外忧,出了内患。
黎旭与肖琦二人在病房外,一个坐着不安的抖腿,一个在面前来回来去溜达。
“你晃的我头都要疼了!”
肖琦停下脚步,“黎哥你不急啊,都好半天了,”蹑手蹑脚的贴近门边听了听,“里面也没个动静,不会吵着吵着滚上床了吧?”
黎旭嘴角抽了几下,就他俩那操行,别说还真别说。
自上午确定了团队回国,这二位的争吵便开始了,易厌辞担心他,要陪着他处理完这边的事,秦征也担心他,要他回国安稳的等着,站在谁的立场都没错,以至于这事谁都给他们拿不定主意。
房门骤然打开,肖琦贴在门上失去着力点,往里倾斜倒去,“嘭”的一声,门被关上,肖琦的头重重磕了上去,疼的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只能咬紧牙关,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只听门内传来易厌辞的声音,“行,秦公子的事和我没关系,我今天就走!”
这些年,易厌辞在外光华夺目,对事对人却漠然置之,那种亲切又疏离的模样,就好比问起易厌辞这人好相处吗,旁人总是会说一句,“他人超好,还帮过我怎样怎样”,可若再深究下来,谁也说不出所以然,似乎但凡你靠近,他会隔着边界给予回应,在他目光扫视下,时刻沐浴春风,风过人离。
房间内,秦征手臂撑着门,将易厌辞禁于怀中,鼻尖扫过他的发丝,呼吸贪婪中带着隐忍,“别这样辞哥,我比你更想在一起,”单手环上他的腰拉近胸膛,“每分每秒都不分开,辞哥,给我点时间处理这边的事,好吗?”
易厌辞微微偏头,气息呼在秦征的手臂上,“我拦着你了吗,我说了,你做什么我都不管,我只是要在你身边陪着你,”他抬手推开秦征抵在门上的手,“这样都不行,还说离不开我?”他想不通,已经把话说的再清楚不过了,哪怕秦征杀人放火,他也全当没看见,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失去支撑的秦征趔趄一步,再次抬臂,掌心擦着易厌辞小腹向上掠过扣在肩膀,重心前移,额头磕在门板上,“辞哥,分开这么久,你没说过一句想我的话,你知道我多害怕吗,我怕等我回去了,你不那么爱我了,我该怎么办。我恨不能一秒钟拆成两半,就为了能早一秒回去见你。不要否定、质疑我,好吗。”
易厌辞绷紧的身体软了下来,任由拥抱逐渐用力,背上传来秦征胸膛呼吸的起伏,缓慢道:“想你,所以我来了,是想亲口告诉你。秦征,让我留下来吧,你不在眼前,我......”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易厌辞的话,秦征本不予理会,沉了几秒,门外的人又再次叩门。
秦利站在门外,视线盯着易厌辞片刻,又转向秦征,道:“人到了,在楼下。”
什么人?易厌辞疑惑的抬望,秦征眸中迸发的肃杀之气一闪而过,缱绻在他鬓间一吻,道:“辞哥,等我一会。”
随后跨步而去,易厌辞注视着离开的背影,却不想秦利身体一斜挡住了他的视线。
走远几步的秦征回头,“秦利?”
秦利目不斜视的看着易厌辞,道:“我和易先生聊聊。”听着秦征没有再走,又道:“放心,不会吓到他,去吧,别耽误事。”
秦征刚想说什么,手机响起,电话那边传来秦战催促的声音,秦征“嗯”了一声,蹙着眉离开。
此刻,黎旭起身,也要走进即将关闭的房门,秦利握着门把手,轻柔道:“黎老板,这是我们的家事,你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肖琦看了看病房,又看了看黎旭,不解道:“黎哥,咱就这么干看着?”
不然呢?家事两个字,锁不住黎旭,真正让他停下脚步的,是这对姐弟的杀伐戾气,那日仓房的画面,易厌辞没看到,他却看了个清楚,尤其是秦利垂握狙击枪,声音撩人心魂与他寒暄,“黎老板,好久不见。”诱惑中透着诡异。
病房中,时隔多日再见秦利,易厌辞有种隔世的疏离感,即便眼前这人依旧挂着那副冷艳的微笑,却与印象中的秦利不同。
秦利抿了一下唇,开口道:“凭着你和秦征的关系,我称呼你一声厌辞,没问题吧?”
易厌辞审视着她的目光,算不上绝对的和善,“当然,秦姐。”
秦利低头浅笑,指尖在沙发扶手上摩擦,“厌辞,你们刚才在屋里说话,我听了个大概,姐劝你一句,回国吧,秦征处理完自会去找你的。”浅抬眼皮,易厌辞的手握紧床单,不等他回话,又道,“还记得他上次发病吧,可你不觉得奇怪吗,明明你这次受到的伤害更大,他为什么没事?”
奇怪,当然奇怪,易厌辞想过,以为是秦征克制住了自己罢了,现下看来另有原因。
“他吃药了,第一次吃药,你知道那药的副作用吗?不止影响情绪思维,还......”秦利似乎是有不能说下去的隐情,“厌辞,你身体恢复的怎样?”
易厌辞点点头,“还可以,没什么事了。”
秦利轻咳一声掩饰尴尬,“那你们这几天有没有......?”
“有没有什么?”易厌辞疑惑的看着秦利,那羞涩的神情是什么意思?羞什么呢?有没有什么?啊???啊!!!不会是问他们有没有那个吧?怎么他们这点事不是被秦利撞见,就是被秦利问!秦征果然是姐宝男!易厌辞手挡住尚有淤青痕迹的半张脸上,“没。”有没有地缝让他钻一下啊!!!他为什么要回答这种问题!
秦利也如他一般,半捂着脸,头垂的极低,良久才出声:“他吃的那个药。”
刹那间,易厌辞充血的脸褪色,整个人回神思考。他的身体恢复的不错,秦征也不像是会隐忍的人,所以他们这几日的相敬如宾,并非易厌辞以为的柏拉图,是因为秦征......不行?!
“那天你被带走,秦征就已经有了发病的前兆,强撑到了谈判结束,才放松一会就又得到消息,张一凡把你劫走了,然后就彻底控制不住了,我和......发誓一定能救你出来,他听不进去一个字,”秦利回想着那天,止不住的冷汗直流,“他非要亲自去,可狂躁症发作,他根本没有自控能力,不得已服了药,才暂时压下发病。”
服下的哪是药?是男人的尊严啊!易厌辞颤声道:“是为了我。那他以后都,不行了?”
“不是不是,暂时的,暂时的!”秦利慌忙摆手,“那药在体内停留时间大概三天,就能代谢出去,但是,”她声音沉了一下,“你在这一天,他就不能松懈,不安的刺激会持续引导着他,为避免狂躁症发作,他只能一直服药,循环往复,我担心......”
不间断的服药,总有一天在药量累计到某种程度时,便再也无法完全代谢出去。药的作用是抑制兴奋,包括神经与身体的所有兴奋,全部扼杀殆尽。长期服药,不仅是对功能的影响,也是对精神的持续打压,时间久了,人或许也会变的痴傻。易厌辞骇然,秦征以后半生为注,却一个字不与他提起!
“秦姐,我知道了,放心,我明天就走。”
秦利有些吃惊他冰冷的语气,“厌辞,不是姐想撵你,现在的局面太乱,秦征不能分心,只有你安全,他才能心无旁骛的应对。”
易厌辞听出了她言语中的担忧,抓住重点问道:“姐,你和我交个底,他要应对什么?”
秦利顿时体会什么叫言多必失,支支吾吾想要搪塞,转念一想,以他的性格,不给他答案,恐怕是要问到秦征面前,只得道:“这事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绝对不能告诉秦征。”
易厌辞点头。
“厌辞,姐和你说声抱歉。珠宝试戴那天,在我手里借用的权杖,是我们家族和集团权力的象征,那组照片本来被我封存了,结果Louis的助理偷偷备份,转卖给了家族人员。你出现在英国,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机会,只要能将你掐在手心,就是掐住秦征的软肋,掐住集团的命脉,你的处境很危险。”
说完,秦利站到窗边,指了指楼下,又道:“下面都是我们的人,你在这一天,他们就一天不能动,局面就一天对我们不利。”
树荫下攒动的人头,街道边停靠的一排排车辆,易厌辞后知后觉,难怪他一到窗边秦征就喊他回来躺下,怕是不想让他看到这些。
也怪他,和秦征在一起便会神经大条,明明多次眺望,只看了远方的云,忘却近处的风景。
“姐,秦征和你会没事的,对吧?”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