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天的“审判”已然过去了几天,易厌辞获得了短暂的清静。
黎旭忙于与各大综艺平台进行联系,肖琦在经历了上次的训斥后不敢再来,而高尙臣则采取了放任的态度,既不干涉也不询问。
易厌辞慵懒地躺在沙发上,征征趴在他胸口,一边摸着它的头,一边喃喃自语道:“进入冬令,时差拉长了一小时啊。”随即抬头看了眼时间,此刻的帝都下午一点多钟,而英国那边才刚刚早晨五点钟左右。
常阿姨拎着厨余垃圾,“易先生,厨房收拾好了,”行至大门口,“我先走了。”
“慢走。”
恰在此时,手机铃声响起,是个陌生号码,易厌辞接起道:“哪位。”
“喂?诶,易先生是吧?我这边是装修公司负责配送的,您定的家具到了,我忘带门禁......”
“知道了,不让进是吧,我下去。”
易厌辞披了件外套,给征征套上项圈。那天高尙臣把文件袋往茶几上一扔,人就走了,他后来打开来看,是楼上的房本和钥匙等等。他上楼看过了,装修的还不错,没必要大拆大改,直接定了家具电器。
家具进场,从设计到布局,随行人员安排的妥当,根本不用易厌辞出声,他也落得个省心,牵着征征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诶哟我的小宝贝啊,你真是逮哪趴哪,弄一身土。”
拎着征征回家一通擦洗,它身上浮毛湿淋淋的,易厌辞又拿着吹风机追着征征满屋子跑。
待忙完,正巧秦征发来消息:【辞哥,我好想你。】
屏幕上闪落着星点,易厌辞抿唇一笑,【想我就早点回来。】而后,拨通秦征的电话,再次被挂断。【又不方便?】已经不知多少次拒接。
【我这太吵了,接了也听不清楚。】
实则彼岸的特护病房内,秦征站在床前,忽略床上躺着的垂暮老者,周围静若无人。须臾,一男一女进了房门,先走近的是秦利,继而另一人搭上秦征的肩膀,手中拿着注射器,在秦征面前晃了晃。
【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得到秦征的默许,那人双指夹着注射器来到病床前,嘴角露出狠厉的神色,取下盖帽,针尖在老者眼前比划了一下,“父亲,哥回来了,您也该醒醒啦。”说完,挥手间刺入他身体,拇指推动活塞柄。
肾上腺素肌肉注射,起效时间莫约五至十分钟,秦征趁机出了房门,回拨了电话。
“辞哥。”
“我宝贝真是够忙的,多少天才给我打一个电话,昂?”
秦征松了松领带,轻笑道:“再忙也没有你重要,辞哥,我真的好想你。”他比他更想听到声音,但他没有时间,或者说没有精力,一刻也无法松懈分心。
“你那边六点就要工作?吃早饭了吗?”
秦征抬起手腕一看,果然才六点多点,只得道:“还没,一会就吃。”莫说吃早饭,他已经连续两天未合眼了,整个人都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理智中仅剩一丝柔和,用来和易厌辞通话。
“听话,我......”
房门再次打开,秦利探身示意他进来。秦征唇角才微起的弧度瞬间掉落,“辞哥,我有事,先挂了。”
“等等。”
秦征又将听筒放在耳边,“嗯?”
“我也想你。”
他握在门把的手顿了顿,再度握紧。“乖,等我回去。”挂断电话,这一天总归是要来的,早些结束吧。
另一边,易厌辞举着手机等了一会没听到秦征的回答,再将手机拿到面前,已然是主屏幕界面。他手臂搭在额头,望着房顶出神。
他真的好忙,才说几句话就挂了。易厌辞想不明白啧了一声,到底在忙些什么,送终而已,这么麻烦吗,还是说遗产问题?签个转让书什么的不就好了?不对,难道是家族那边不放过他?没道理啊,秦征什么都没有,还有什么不放过的。
“叮咚”门铃响起,来人是英语老师。
易厌辞请人进了书房,自己回房间换了件得体的衣服。
他的英语实在烂到不能再烂了,具体点说到哪种程度呢?就是一句“Hello”,都张不开嘴,倒也不是说不会,是总觉得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挺奇怪的。可一想到,以后要和秦征去那么多地方,难道真的一句话都不说了嘛?易厌辞苦笑一声。
英语老师摊开书本,道:“易先生,昨天讲过的,您复习了吗?”
易厌辞局促的坐在一旁,“复......复习了。”扣弄着习题册,“语法我还是不明白,”低下头捋过额头至后脑,自嘲道:“老师,我这个年纪学英语,是不是不太行啊?”不是他不自信,是他真的记不住。
老师是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本就有些拘谨,乍一听易厌辞泄气,紧张道:“不会的,我们培训机构有位姐姐,三十多岁了,自学英语过了六级,她除了口语不太行,同声翻译和书面翻译都很强,易先生,你时间充裕,肯定能比她做的更好。”
没有被安慰到,反而让易厌辞更加焦虑,别人自学都能过六级,他这请着老师,连语法都学不明白,更别提背单词了。易厌辞双手撑着脸颊,呆愣愣的盯着面前的习题册,没想到啊,二十七岁了还要学英语,救命啊,要不是怕出去成哑巴,他真的没心思学。
度过了充实又难熬的两小时,易厌辞感觉生锈的脑子又开始运转了。送走了英语老师,他瘫坐在椅子上,书本盖在脸上,CPU要干烧了。他懊恼着上学时为什么不多用用功,又埋怨着英语为什么那么难学。
也是了,步入社会的成年人,有几个能静下心来重新学习的,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活的太苦,入学本就比别人晚,在高二的时候就已经成年了,没有了社会补助金,即便易厌辞再省吃俭用也熬不到高中毕业,只能一边做平面模特一边学习,也怪他没长一颗学什么都快的脑子,这么一耽误,高考失利也是必然的,最后进了所野鸡大学。
得了,都是命,落下的东西,无论过去多少年都是要补上的。
晚间,肖琦发来消息,让阿姨准备他的晚饭。
易厌辞看着一桌的饭菜,胃口又不合时宜的翻腾。趁着常阿姨离开,肖琦还没来的空隙,他机灵的伪装成一副吃过的样子。
待肖琦坐在餐桌前,不满的抱怨道:“易哥,你过的太独了,说好等我一起吃饭的。”
易厌辞翻看他带来的合同,有一搭没一搭道:“出卖我,有你饭吃就不错了......这是黎哥给我找的新综艺?”和他印象里的不太对,上次明明说是户外探索类的,这怎么变成生活体验了?
“啊,嗯,”肖琦往嘴里猛噎着饭,“黎哥说上次那个不行,导演太水了,就......换了一个。三天后出发,易哥你把护照什么的准备好了,我一会拿走。”
护照?要出国?易厌辞回想着第一次出国经历,不由得抵触,“去哪?”
肖琦心虚的抬眼,小声道:“英国。”
谁都知道,易厌辞有几条铁律,一是不拍床戏,二是不参加酒会,三呢,不去国外录制综艺。至于原因嘛,没人明说过,但也是圈内公开的秘密。床戏很好解释,洁身自好的典范。酒会啊,闹出过那么大的乱子,没人敢强迫他参宴。国外综艺,这事得追溯到七八年前。
十九岁的易厌辞,独自一人在国外的街道躺了一夜,语言不通,求助无果,直至次日清晨,被酒店人员发现时,满身淤伤。
那一夜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他也从未向人提起过。
只记得,那晚共有七个人从他身边经过,他也求助了七次,结果呢,依旧在小巷里挨到了天亮。别问怕不怕,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漆黑的巷道是他一闭眼就能想起的噩梦。
“我去。”
肖琦惊的合不上嘴,口中的饭粒往下掉。黎旭的指示,无论如何说服易厌辞参加。他也准备好了说辞,比如去了英国,可以顺路去找秦征。但他拿不准,秦征和易厌辞自身对于惧怕之事的抵触,究竟哪边会占得上风。国外不可怕,综艺不可怕,但“国外综艺”连在一起,能要易厌辞半条命!
为此,黎旭特意找高尙臣对他进行心理疏导,结果并不理想甚而出现应激,这事也就作罢了。
【秦公子,要好好接待我啊。】
能见到秦征,哪怕阿鼻地狱,走一遭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