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榆木脑袋要是能看出来那太阳就该从西边升起来了!
郝生动手磨墨,准备传信给大人。
“你到底试探出来了什么?”文书不依不饶的凑过来,好奇道,“那个顾晚歌,当真有问题吗?”
“顾二公子天资聪颖,但……”郝生道,“宫宴的事,应当与他无关。”
“怎么说?”
“看到刚刚那个栗子糕了吗?”郝生,“如果他果真懂得什么食物相斥的法子,又怎么会不知道栗子不宜与鸭肉同食的道理?”
“一个计划的出现,其中本就有着诸多的变数。对于顾二公子来说,芳文不过只是一个形貌陌生的普通宫女罢了,他若是发现了异常,肯定一早就告知自己的父亲注意,怎么可能还会跟着芳文出去?”男子一面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发现,一面分析道,“若是他在中途发现不对劲,以顾二公子的聪明程度,肯定会不动声色,把自己的怀疑压到安全的时候再说出来。若是芳文发觉到顾二公子的怀疑,肯定也会在回宴会的途中就将他解决,他们既然能一起相安无事的回到宴会,说明这其中并没有意外出现。”
文书眉头皱起:“那芳文为什么……”
“没错!现在令人不解的就是,芳文为什么要自寻死路!”
郝生笔尖微停,将其放下。
“她是我们这些人中经事最多,也最会随机应变的人,而且武功也不错。按照当时出事的时间推断,芳文到殿外时,刺杀已经失败了,她不可能那么傻,就这么明晃晃的暴露出自己来。”郝生把那张纸折起,放进袖子里,“唯一的可能就是,她遇到不得不必须暴露身份的事情。”
“当时出现的人里,有宫中侍卫军的统领罗正,他随从的侍卫,然后就是顾二公子。”
“罗正是顾宁城的手下,也是容泽最信任的侍卫,他并不认识芳文,按照当时的情况,他第一时间应该注意到的,也应该是奉命寻找的顾二公子,而不是芳文这个普通宫女。”
“芳文能在罗正的眼皮子底下挟持顾二公子,也恰恰是证明了她并没有被发觉出异常,所以她会突然暴露身份,肯定是在短时间内发生了状况,而且那个状况危及到了她的性命,以至于她不得不兵行险招,立刻靠暴露身份来求得自保。”
“大人从芳文倒下的地方,发现了糕点的残渣,那块糕点一直被芳文握在手里,到死都没有松开,可见她是想要通过糕点来跟我们传达什么信息,而那块糕点,正是顾二公子给她的。”郝生道,“不仅如此,顾二公子当日身上所佩戴的香囊里,有一味香料恰好同糕点里的一味原料相斥,用到一定的剂量,就如同迷药一般,能致人昏迷。”
“但这不是最先发觉到的,大人最先开始意识到不对,是因为芳文把一块玉佩带在身上,而那块玉佩,正好曾被顾二公子看到过,你要明白,顾二公子第一次看到玉佩时的芳文,和他后面见到的芳文长得完全不同。”
“你应该知晓,顾二公子的记忆力很好,说是过目不忘也不为过。如果他看到了芳文身上的那块玉佩,你说,他能不能认出来是同一块?”
郝生看向文书。
顾晚歌的记忆力,文书深有体会,立刻点头:“他这段时日让我买糕点,东南西北四个集市,哪个集里什么地方卖什么糕点吃食,那是记得一清二楚,连里面要加什么不让放都能记着,我光写下来看着都能买错,他这记忆力,属实恐怖!”
平时光顾着生气了,如今经郝生这么一提点,文书当即觉得有寒意袭上背脊,他不由得打了个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可能发现了芳文身上的那块玉佩,所以芳文才会动手挟持他,因为一旦顾晚歌见到了罗正,肯定会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到时候芳文就没办法脱身了,她只能暴露身份来冒险。”
文书恍然大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一直听从大人的安排来办事,大人每次都是言简意赅的下命令,从不跟他细说这其中的缘由,其他的人跟他的关系也一般,都没有人跟他解释这些,郝生还是第一个肯跟他说其中缘故的人。
这么一想,文书对他的不满都少了许多。
郝生摇了摇头:“若是事情是这么简单就好了!这件事的疑点就是,顾二公子在第二日的询问里,没有提过半句玉佩的事情,而且听他的回答,似乎根本没有发现芳文的异常。而且,以芳文的功夫,挟持的还是一个小孩子,她绝不可能会失手。”
“但她偏偏死了,而且死不瞑目,手里还紧握着一块糕点。”郝生叹息了一声,“那块糕点平平无奇,并没有什么异常,连大人都以为是自己太多心了,如果不是有人知晓相斥的方子,绝对不会有人把芳文的死怀疑到那块无毒的点心上。”
“就是那么凑巧,当天顾二公子,偏偏换掉了他常用的熏香和香囊,而且其中恰好有与那块糕点相斥的一味香料。”
文书听得脑袋都涨痛了,原本恍然大悟的感觉又变成了一头雾水:“那……那这么说来,顾晚歌说谎了吗?不对!那你就不会说他没有问题了,究竟是为什么?”
“因为这件事情不是突然发生的,而是早有预谋!有人特意谋划了这件事情,目的就是为了杀死芳文。”郝生道,“这种事情,不是顾二公子一个小孩子能做到的,他也没有理由和能力那样做。一来,他并不认识芳文;二来,此事环环相扣,步步缜密,稍有不慎顾二公子的小命就没了,也许策划这件事情的人本就没有在乎过顾二公子的性命。”
“顾二公子以往参加宴会穿得都是红衣,我们调查的人发现,建宁王妃原本给他选的,也是红衣,是后面改换成紫衣的,熏香也是跟着紫衣重新选的。顾二公子那天带了许多糕点,给芳文的那块糕点,恰好是他平日里不怎么多吃的,那么多糕点,他肯定吃不完,所以剩下的糕点,必定是他不怎么爱吃的那种。”
“顾二公子不喜欢宴会,几乎每一次都会偷偷的跑出去,这件事情,只稍注意一下便能得知,所以……”
“所以那个人是算准了顾晚歌会出宴会!”文书感觉到一阵浓重的寒意。
“没错!至于芳文,我想顾二公子应该是恰好选中了她,我猜想,就算顾二公子不选宫女陪同,那个谋划的人也会有意的让他把芳文带出去。”郝生猜道,“因为他的目的就是芳文,他如此的大费周章,就是为了毫无痕迹的从此事里摘出来,不让人发觉到。所以不管后面发生了什么,那个人一定会推着芳文在众人面前暴露身份,不管顾二公子能否活下来,反正芳文,必死无疑!”
文书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解。
郝生摇头:“也许是跟芳文有仇,也许是跟我们背后的大人有仇,不管是谁,他既然做的这么毫无痕迹,肯定是不想引起我们的注意,这个人,也许可以说这股势力,绝非善意。”
“当然了!这都是我的猜测罢了!”郝生笑了笑,“大人想的比我们要更多,能这么的熟知我们的行动,也许是内鬼也不一定呢!你真以为大人让我们来,只是为了试探一个六岁小孩儿吗?”
文书疑惑:“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