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界?
“不,我没境界,像我这种人,好像真的没什么大出息。”
我晕晕的摇头,“因为我没太多自己的想法,记得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忘了谁跟我说过捡到财物要交给老师,从那以后,我不管捡了啥都交给老师,有回放学,我走到家门口捡了五毛钱,又颠颠的跑回到学校,想要把钱交给老师,谁知校门都上锁了,门卫大爷说老师下班回家了,我就想着,等二天再把钱交上去……”
“那晚我爸知道了这事儿,他就说我是死心眼,在自己家门口捡到的钱,那就是自家人丢的,交给老师做什么?我就问爸爸,你丢钱了吗?爸爸说没有,我说你没丢钱那我就得交给老师,然后我大姐说她丢钱了,我问她,是五毛钱吗?大姐说是,我又问,是不是很脏的五毛钱?有个角还缺了一小块儿,大姐又说是,我想着找到失主了,很高兴的就把五毛钱还给她了。”
武妹噗嗤笑了声,“萤儿啊,你小时候的确是沾点缺心眼,不过现在也这样,有傻根儿。”
“我知道自己傻,大姐也说我傻,她拿着五毛钱就去小卖店买了一瓶大白梨,我们那边叫大白梨,就是一种很便宜的汽水,像是用啤酒瓶子装着的,喝起来很过瘾,经济实惠,大姐抱着瓶子回来,给我倒了一杯汽水,等我喝了她才说,她根本没丢钱,纯粹是逗我玩儿的……”
我泱泱的嘟囔着,“那晚我特别生气,也不知道自己气什么,莫名其妙的内疚,好像是犯了大错,我还跟大姐说,她这么做是不对的,为什么要撒谎呢,真正丢钱的那个人会很难过的,大姐笑的很不在意,她说五毛钱而已,又不是五百块,谁会为了五毛钱去难过?”
“我说要是小孩儿丢的呢,五毛钱很重要,大姐说我又不是把钱还给失主,那交给老师也是充当班费,搞不好还会落到老师自己的腰包,她拿回家买大白梨喝,我说不过大姐,闷坐着不吱声,爸爸也在旁边说,我被蔡爷爷教傻了,脑瓜子不会转筋,那晚爸爸还郑重其事的对大姐交代,将来一定要护着我点儿,像三儿这号人,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到社会上被卖了还得帮人家数钱……”
我兀自又笑了笑,“那时候我就感觉做人好难,得听话,又要懂变通,有棱角,又不能太一意孤行,怎么会这么难呢,但我现在知道了,只是我太规矩了,也太在意身边人对我的看法,太想做个好孩子,活的像个空壳一样,没有自己的灵魂……”
看向武妹,我笑着道,“要想改变,我首先得毁了自己,毁掉那个规规矩矩的万应应,我什么都不要,名声不要,健康不要,如此一来,我不光能回炉重造,还能守住一部分钱……武妹,我越长大越知道,钱真的是个好东西,有钱能做成好多事儿,我需要钱,我太缺钱了。”
“小萤儿啊,钱是很重要,你也的确需要走出那些条框。”
武妹伸手扶住我的肩膀,声音很低,“就像戚屹候说过的,你刚来京中的时候,活的太像个书面人,一种非常死板的正面人物,看似很完美,却缺少了最招人喜欢的人性,所以我们才会本能的排斥你……”
“人性?”
我没听懂,“我是人,怎么会没有人性?”
“人都是自私的,连我们五兄弟也是一样,哪怕我们都想干掉慈阴,但我们也做不到为了干掉她而义无反顾的去牺牲自己,归根结底,我们全都是要为自己打算的,但你不是,你有着不符合人性的神性思维,你竟然会认为保全别人而牺牲自己是一种慈悲,换言之,你有点儿没拿自己当人看,你知道吗?”
见我听的云里雾里,武妹沉下一口气,“其实说白了,我们那个时候看似是在讨厌你,莫不如说是在讨厌自己,因为你像一面镜子,让我们看到了自身的丑陋,你的存在,会让我们备受煎熬,但我们不愿意去自我拷问,我们也不相信会有人天生无私,我们不想揭露自己,只能去质疑你,试图找出证据,确定你其实是一个虚伪做作的人,那样我们至少会得到些安慰,都是一样的凡夫俗子,都有七情六欲,你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跟我们玩儿什么超脱,你真的好假……”
我没答话,武妹却笑的莫名,“但是这五年下来,我发现你真就是这样一个人,你的脑回路跟我们不一样,我们遇到一件事儿,率先想的是对自己有没有利,而你遇到一件事儿,思维却跟神明一样,总是偏理性,想的是不是能帮到更多人,如果能达成所愿,那你自己怎么样是无所谓的,即使你被误解,你也会变着法的哄自己开心,有句话叫损人不利己,你是损自己也不利己……”
他笑的眼圈泛红的看着我,“萤儿,我都想生个像你这样的闺女,有你做我妹妹,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德,我真不用愁,因为我知道,哪怕我将来瘫倒床上了,你都能管我,你就是天生的冤种,即使你变成了败家子,你这败家的路数也让我耳目一新,我就想说,咱对自己好点儿吧,都是肉体凡胎的人,凡事要多为自己做打算,多想想自己,知道吗?”
“武妹,你误会了,我不是神明的想法,我没那么大公无私,真正的我是个思想肮脏的烂人。”
我面上笑着,心头没来由的又泛起酸涩,“其实做败家子是不痛苦的,我立盟败家,败的是名正言顺,不晓得有多少人羡慕我,多少人想败家但是没有我这条件,可有一点,作祸人很痛苦,我跟你说,我有很多龌龊的想法,一看到孟钦,我就想和他觉觉,跟裤子提不上似的,我特别恶心我自己,而且我也很纳闷儿,不明白床上那些事为什么会吸引我,老想跟孟钦亲亲,对他摸摸搜搜……”
“嗯哼!”
武妹呛咳出声,“这、这段掠过吧,萤儿,我不适合听,低俗了。”
“是啊,低俗,你看吧,不要把我捧那么高,真实的我,就是个很低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