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也不知道是我画的恶心,还是她听着那些夸奖听恶心了,反正她周身都微微轻颤,分分钟要起妊娠反应的模样,赶巧有一位阿姨在她旁边轻轻唤了声郁檀小姐,她跟吃错药似的扭头吼道,“没看这边都在欣赏卿卿的画作吗?你喊我做什么,我算老几?!”
这出儿都给苏婆婆惊的朝我一靠,苏清歌直接瞪向她,“郁檀,你发什么疯?”
苏郁檀大幅度的一抖,鬼上身一般的回过神,白着脸又看向那位阿姨,“你有什么事?”
那位阿姨被她吓得也是惊慌失措,“郁檀小姐,您的手机在包包里一直响,我是想提醒您过去看看,别有要紧事耽误了……”
苏郁檀回了声知道了,见众人都沉着眼看向自己,她头一低,仓促道了声歉便离开了。
“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苏清歌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眼底难掩失望。
“清歌啊,恕我直言,这扶不起来的人,就不要费力去扶了,何必舍近求远呢。”
旁边的陈会长一脸深意的说道,“苏家可是簪缨世族,即使世道变了,有些底蕴还是要传承下去的,目光要放远,切不可因小失大,真要后悔就来不及了。”
苏清歌紧着脸没搭腔,瞄了一眼面色同样不佳的苏婆婆,她又迅速调整好表情笑了笑,“不提这些了,诸位都累了吧,再去坐坐喝会儿茶,叙叙旧。”
众人簇拥着苏婆婆又去往主厅。
我想着刚才阿姨提到的手机,又想回楼上拿自己电话,奈何我一要走,苏婆婆就攥紧我的手,即使她还在和旁人说笑,也要拉着我坐到旁边。
老人家对我像是极其依赖,也间接让大家看到我对她的重要性。
话题又一次的萦绕过来,陈会长打趣般朝我讨要画作。
我自然没有意见,面上还撑着笑,惊觉自己的太阳穴跳起了街舞。
动次打次,脑浆子都荡漾出了波纹。
就在我要缴械投降,迎来我的鼻血亲友吓煞四方时,一众长辈见时候不早,逐一起身告辞,我瞬间又迎来了生命的曙光,生生憋回洪流,借着苏婆婆的力道站起身。
默默给自己加油鼓劲儿,最后一步了,千万不能功亏一篑!
忍,不成功便成仁!
生挺着没让步伐虚浮,我捏紧仅有的一根理智细线得体的做出道别。
直到最后一位长辈的车子开出院门,我转身就想朝楼上冲。
未曾想眼前太过猩红,我根本看不清前路。
听着身后苏婆婆担忧的呼唤,我摇摇晃晃的跑到偏厅。
摸索到洗手间的外门,一个大力拉开,耳边直接听到撕拉一声。
侧身的旗袍好像崩开了,腋下变得凉飕飕的。
可我已经完全顾不上了,进去就扑到洗手台。
同一时间,鼻血就下起了雷雨,哗哗的流淌出来。
双手在感应水龙头下面不断的接水洗脸,我仍旧记得自己穿的是旗袍,披肩搭在身上,潜意识还在告诉我,这身衣服都是苏婆婆的,万万不能弄脏。
所以我腰身弯的很低,每洗几下脸,就扯过纸巾擦拭鼻子。
折腾中,隐隐的还能听到撕拉声响。
貌似有着什么布料正在一点点的抽丝碎裂。
“容棠?你怎么回来了?!”
堵着鼻血的动作一顿。
门板外传出的女声像是给我递来了救命绳索。
晃了晃混沌的脑子,我直勾勾的看着房门,是孟钦吗?
“谢万萤呢。”
果然是孟钦的声音,我撑着洗手台动了动,想喊他,又着实没什么力气。
“我是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苏清歌挑着音腔,“你不是陪同余教授出差了吗?他说你们得今晚才能回来!”
“行程提前结束了。”
孟钦平着声音回复,“具体事宜你可以去询问余教授,孙姐,谢万萤进去多久了?”
“先生,卿卿小姐进去有一会儿了……”
“容棠,你听妈妈说,你外婆刚刚才回到卧室休息,卿卿这边妈妈会照顾好的,你先去看看外婆……”
咚咚咚~
洗手间的房门被敲响,旋即传出孟钦的声腔,“万应应,你还好吗?”
我单手用纸巾按着鼻子,想要去给他开门,可双腿不知怎么特别的软,“我没事……”
声音像蚊子一般从嗓子里挤出,我摇晃着脑袋想要清醒一些,却看着那道门在我眼前扭曲变形,仿佛置身于哈哈镜,周遭的一切都变得虚幻模糊,抽象的连墙角线都成了S形!
“容棠,你……啊!”
砰!!
房门一声炸响。
听在我耳边竟是一阵拉长的忙音。
眯着眼看过去,就见一道颀长的身影朝我跑来。
并没有看清来人的长相,但他身上的香气却像是早已沁透进我的骨髓。
是孟钦。
救我的人来了。
绷~!
霎然间。
我脑中的绷着的细线就彻底断了!
下一瞬,我就感觉自己被他单手托着抱起。
他像是抱着孩子那般竖着抱起我,与先前不同的是,并不是那种面对面的熊抱,他单臂同时搂住我的两条腿,让我的两腿顺在他身前,我整个人也顺势置于他的身侧。
重心很高,我半伏在他的肩膀,单手还本能的按着鼻子上的纸巾。
“容棠!”
苏清歌咬牙加重着音腔,“你快把小萤儿放下,若是让你外婆看到……”
孟钦并未回话,他托着我的手臂很暖,传递出去的气场却是冷冷清清。
我喝醉般被他抱着朝楼上走去,感觉他的步伐又快又稳,身后有很多的脚步声跟随。
奈何我看不清那一张张人脸,只听着苏清歌重复唤着孟钦的名字,命令他将我放下。
直到孟钦的步伐一顿,转头看了回去。
一瞬之间,空气就剩死寂。
“容棠……”
苏清歌的声音竟然有些发颤,“你别吓妈妈,好吗。”
“不要跟着我。”
孟钦淡腔扔下几个字,走到楼梯拐角,他空着的另一只手不知又拿过什么,抬脚继续上楼。
我微微摇晃的被他抱着,视线里的走廊都是放射状的光晕,惊觉这条路好长好长。
很多个人影在光晕里晃动着,他们或是窃窃私语,或是搀扶着一个步伐踉跄的妇人。
那个妇人很奇怪,她试图追撵我们,又像是没有足够的勇气,追的颤颤惊惊,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