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流转间,我突然发觉看不清地面颜色了。
姐夫家这诺大的院子,地面竟然全都被鼠群给覆盖住了!
而且还不是一层,有的耗子性子急,踩着同伴的脊背往前蹿!
叠罗汉似的,耗子下面还有耗子,窸窸窣窣的赶上看动物世界了!
再加上那一双双红色的豆豆眼,我莫名有了种被红外线瞄准的感觉。
你说它们有这得天独厚的外形条件为啥不出去挣点外快呢,吓人哪有挣钱实在啊。
随便找个拍摄恐怖片的剧组报个名,需要大场面的时候它们就上呗。
那特效得多好看,多真实,日后火了它们就是鼠界的大明星。
小爪子划拉划拉还能练签名,何必在我这挨扎呢!
“滚!”
气喘吁吁的又扎飞一只耗子,我头发已经变得糟乱,大衣也是一片黑红。
虽说没受啥伤,整个人也是臭气熏天。
大汗淋漓间,还能看到前赴后继的耗子勇士……
再这么耗下去我和乾安就算不被咬伤也得累到虚脱!
眼球微转,我看向那六个还在原地怪笑的鼠人。
抬手扎飞继续往我脸上爬的耗子,我努力屏蔽着笑音,脑子拼命的转着。
屋内点香虽然能保证烟火不灭不断,也会有气弱的缺点。
我必须凝神捕捉烟气,思维中的书本同一时间哗哗的翻起页面。
“吱吱——嗷!”
手上仍旧机械的刺飞耗子。
我微微侧脸,余光打量着那一直怪笑的六兄妹。
它们笑起来时嘴巴都裂的很大,尖尖的牙齿全部暴露在空气里。
可既然布的是阵,就一定和它们的个数有关。
数目六,阴爻称六,坤卦……六还有六丁六甲,是护法的神将……六道轮回,天神道、人间道、修罗道,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佛说六识,眼、耳、鼻、舌、身、意……六个方位,东南西北天上地下……六合!
双眼登时睁大。
六合阵!
翻阅的书页顿时一停。
我一边刺飞耗子一边侧脸默读慧根给予的提醒。
鼠家六兄妹是借助阵局之力,发出怪笑音浪指挥着小辈轮番进攻。
它们笑的越是挤眉弄眼,越是能将阵局发挥出最大功效,增添小辈儿威力,甚至还能起到遏制我燃符的效果,因为它们算到我会金光咒,所以它们要先用鼠群牵制住我和乾安,就像昨晚那只耗子说的,先累死我们!
但昨晚的鼠弟叫来的都是普通耗子,它的兄弟姐妹却能叫来无数超常发育的加大版。
这群东西的数量一庞大,我几乎要被活埋,干扎又扎不死,完全是靠力气生搏,那在筋疲力竭后,护身的金光咒也会失去加持力,这六个兄妹就是想累的我眼冒金星,待我彻底没劲儿,它们就能一股脑的冲上来,近身撕咬,达成最终目的!
我心头一紧,刺开一只耗子时,脸上又被喷溅到腥臭的脓液。
体力再这么消耗下去自然是不行。
如果想要破阵,首要的一点就是找到阵眼。
也就是坐阵的那个‘人’。
那会是六兄妹里的谁呢?
脑中的书本继续翻阅而起。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意思就是说,宇宙从无极而到太极,万物生化的过程都和‘四’有关系。
这是个四平八稳的数字,而坐阵‘人’的必备要素就是稳!
在八卦中,四木是震卦,方向是东!
我看了一眼姐夫家的大门朝向,迅速推出东位。
眼球微转,直接看向那位鼠家大姐。
当下她还在那里张着尖嘴怪笑着,诡谲的模样真是瞬间让我勾起了童年回忆。
一盏在黑夜里阴阴森森飘荡过来的灯笼,一首耳熟能详的歌曲——
你也说聊斋~我也说聊斋~
这玩意儿是不是就从那里蹦出来的!
猛一看它们是真渗人,仔细一看还不如猛一看!
不过这位鼠家大姐还真挺洋气的,貌似还染发了,冷风一吹,它头顶的灰毛里夹杂了一小戳白色,啧啧,还是挑染……
等等!
有白毛!
我心头暗喜。
坐阵人果真是‘她’!
村里的老辈人曾经念叨过,头上有白毛的动物不能打,像是白头猪就不能杀。
它还有个名头叫丧猪,要是这猪本来是一身黑毛,养养脑袋上出白毛了,看上去像是人类披麻戴孝,那就不能宰了吃肉,要它命就容易出事儿,除此之外,像黄鼠狼头上长了白毛,也有说法是它道行高,如此种种,耗子亦然。
难怪这鼠姑娘都能白活出佛经,身高和成年人无异。
真有些道行,毛发都变色了一小戳!
而且她脚踩东方,看起来就是六兄妹中的老大!
我挥舞着手臂刺开不断上爬的大耗子,见脚下都是‘鼠河’,跑是跑不过去了,只得提气喊了一声,“乾安!”
乾安勇猛非常,宛如刺客上身,杀得快要六亲不认,不过相较于我的羊绒大衣,他的登山衣极其给力,那布料偏滑,被他扎飞的耗子一时半会儿的还不太好爬上去,一挠还有呲呲声响。
所以他抖落的速度很快,下半身埋在鼠群里,上半身算是迅速解脱,不像我被耗子勾抓的大衣都快变成毛衣,遇到那犟种耗子,被我刺的嗷嗷叫唤还执着的不愿和我分离。
听到我的声音,乾安侧脸便回应了一句,额头的汗在月光下都泛着水光,“什么事!”
简简单单三个字,愣是让我听出了风采超群的‘末将在’!
“送我翻过去!”
我下颌朝着那鼠家大姐一送,有后院一起训练的默契在,乾安登时了然,抱头就是一蹲,他真是毫不含糊的就蹲到了鼠堆里,我内心的情愫随之喷薄,有感动还有对乾安的钦佩。
没做多想,我踩着他的肩膀就纵身一跃,“起!!”
乾安感觉到踩踏感,身体跟着一挺,我借力打了个空翻,直奔那鼠家大姐而去!
眼尾还能看到挂在我身上的三五只大耗子,有两只还扯着我的衣摆,肥硕的身子飘荡摇晃着,像是随我一起放起了风筝,而我的感觉却是轻松,双腿终于拔出了泥潭。
借着这股力道,我对着那鼠家大姐瞬间睁大的红色瞳孔,在半秒甚至更短的时间里,手起簪子落,两枚木簪左右直接插进了她的眼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