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今年九月份进入了体育学院。
小老哥在学习这方面绝对是一号人才。
人家上课就睡觉,下课就活蹦乱跳。
他的家长会连齐经理的助理都以抱病为由拒绝去开。
据说他的老师提起唐乾安仨字就要犯心梗。
这小子只要不睡觉,坐在最后一排抱膀歪脖的样子就像是大老板来参加会议。
就差把脚放到课桌上了!
老师一看到他那‘狂拽酷帅’的模样就贼拉来气,还没办法收拾他!
可每每齐经理觉得他考学要有麻烦的时候,人家走特长路线,体育强项,愣是给自己开辟出一条溜光大道。
正好他大学课程也不紧,到了假期接听事主电话更是频繁。
只不过家里兄弟多,号码给出去的也多,业务范围就广,活儿跟活儿之间难免会撞车。
像今天就撞了,我刚忙完刘小温那边的事主,回到太平巷没等和姜芸芸说上几句话,又被乾安急三火四的叫过来了。
“小萤儿助理,我不明白,唐先生为什么一定得等你过来才能判断我婆婆什么时候走?”
妇人说道,“我们之所以提前找来先生,就是希望老人家好走一点,听说人咽气时什么样,上路时就穿什么衣服,我丈夫是大儿子,孝顺,就想抓个时间差,提前把老妈的衣服换好,可我老婆婆昨天从医院回来,一直到现在都喘的厉害,真不知道……”
“您先别着急。”
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唐先生等我过来是因为我还要负责公司那边的业务接洽,毕竟我们唐先生不参与葬礼的后续跟进,我先看一下老人家的情况,再听从唐先生的指示做下一步安排。”
“好,麻烦你们了。”
遇到这种情况主家难免都会心焦,“小萤儿助理,容我多句嘴,三爷名头我家有亲戚听说过,说是四五年前特别出名,不过他好像只收了一位女徒弟,这位唐先生是三爷的徒弟吗?”
“哦,唐先生是三爷的养子。”
我如实交代道,“他虽然不是三爷的徒弟,也是在三爷身边长大的,有没有真才实学,您一看便知,我们一定会送老人家好走的。”
“这就好,来,这边请……”
我背着书包跟在妇人的身边。
入院后不用特意去看,气场俨然感觉到舒适。
很明显,这家要走人了。
进入客厅就听到了嘈杂的声音,屋内站满了人,有几位妇人都哭肿了眼。
一看就是老人家里的亲戚,越到这种生死离别的时刻,对于亲人来讲越是残酷。
类似的场面这些年我也算是见多了,微微抬眼,就看到被人群围着的乾安。
作为一名体育生,小老哥这几年长高了些,皮肤都是小麦色,站那就充斥着一股阳刚之气。
外表看起来他还有些冷冽。
不过褪去伪装,接触下来的乾安算是个率真开朗的大男孩儿。
括弧,爱抬杠,横愣,直。
但他那身形外在绝对唬人。
正经的硬汉气质。
“小萤儿助理!”
看到我乾安就是松了口气的模样。
当然,也只有我能看出来他的微表情。
要知道这小子在外走的路线依然是六亲不认。
不熟悉的人都觉得他是那种高冷寡言型。
人群随着乾安的称呼一同看向我,我礼貌的点头微笑,加快步伐走到乾安身边。
无需多言什么,直接看向带我进门的那位妇人,“大姐,老人家在哪个房间。”
“哦,这边……”
妇人带着我去到里面的一间卧房。
没等开门,我就微微眯了眯眼,看到门板上盘亘的黑气。
根据经验,我给了乾安一个眼神,伸出两根手指掖了下头发。
两个小时之内,这个人一定会上路。
乾安眼尾瞄着我,清了下嗓儿回应,配合的算是天衣无缝。
“妈,我回来了,这几年我日子也越过越好了。”
进屋我就看到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正坐在床边握着老人家的手,哭得面容模糊,“妈啊,你就放心吧,我在农村也没吃到苦……”
“小玲儿啊,先生来了,你别哭了。”
妇人带着我和乾安进门,“唐先生,你看我妈这到底什么时候换衣服啊。”
“也就两……”
“换什么换!”
乾安没等说完,叫小玲的妇人一嗓子就嚷出来,“大嫂!我妈还没死呢,你就要张罗给她换衣服,你安的是什么心!”
“你这叫什么话!”
妇人也急了,“请先生来看看时间是你哥的意思,这么做是为了咱妈走的体面你知不知道!”
“猪还没买回来呢!”
小玲儿恨不能一高蹦起来,“真要到那步能让我妈就这么穷酸的走吗?怎么着也得把猪买回来杀完了再说!”
“这两件事儿也不冲突啊!”
还没怎么着呢,她俩先吵上了。
我没急着言语,经常送丧就会发现,白事上吵架的亲属不要太多。
有一回我跟着公司团队出丧,葬礼都没等结束,儿女就因为家产分配问题打起来了。
遗像还在那摆着呢,后辈们打的是血滋呼啦。
老人当时也就是火化了,不然都得气的坐起来。
趁着她俩吵,我率先上前看了看老太太。
第一眼就发现这老人家的面相不太好。
这里的面相和她的长相无关。
而是要走的状态不好,恶叨。
她闭着眼,很大幅度的喘息。
干瘪的嘴唇大大的张着,唇角却是下拉。
我小心的拉开她被子看了眼身体。
老人之前应该是重病,有腹水,肚子涨的像是要临盆的孕妇。
琢磨了几秒,我先是摸了摸她的小腿,僵硬,但不凉。
这个单纯判断不了,我又摸了摸老人的眉心和鼻尖,指腹有了一种触冰感。
嗯,从头上开始凉的,时候绝对要到了。
她这么喘息,面相又很差,说明她气儿不顺,有事儿扯着不想走。
但在这种情形下,魂魄已经是半离体状态,医学上就属于神志不清。
没办法问到什么,不能沟通……
“是不是很棘手。”
乾安悄声道,“说是从昨天喘到了现在,他们家人一直在问我为什么。”
我没答话,微蹙着眉头琢磨,眼尾一扫,在床头柜的桌面上看到了一本佛经。
思维随即一跳,我看向那两位还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妇人,“请问这位老人家是信佛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