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钦跟着我下车,上前还帮我整理了一下披着的羽绒服,看到我左手的电子表他又觉得不妥,摘下来便放到我的衣兜里,“你说了不防水,最近还是不要戴了,右手虽然没事,也尽量少动。”
我要做的事情好像就剩点头。
活到这么大,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周道的人。
孟钦并不是那种很刻意地对你好。
他不会令人不自在。
给我的感觉他做这一切完全是出自于家庭教育。
是他自小便被培养出来的底蕴和涵养。
我又多说了几遍要请他吃饭的事情。
貌似多强调强调,我也能得劲儿点似的。
孟钦没多言,打开了后备箱,拎出一个鞋子包装袋递给我,“你的东西要还你。”
“呀,这是我先前新买的鞋子……”
我满是惊讶的接过打开看了看,“怎么会在你那?”
孟钦眸底的笑意收了收,“那天我看到你了。”
“啊?你看到我和十三爷他们聊天了?”
我不可思议的,“这你都能看到?”
“我看不到你才有问题,那天的万应应堪称万众瞩目。”
孟钦严肃起来,“你可能自己都没注意到,当你站在天桥上,身边围了一群流浪者,你同他们谈笑风生,路过的行人有多诧异,我当时就站在天桥下的车子旁,只要你稍稍转眼,就会看到我,但是你没有,你满心满眼都是那些流浪者,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我也能感觉到你的开心,可是你知道吗?我为你的行为捏了一把汗。”
我微微皱眉,“你觉得他们会伤害到我?”
“你认为呢。”
“不会的。”
我赶忙道,“当时大傻哥差点碰到我,十三爷第一时间就制止了,他们不是坏人……”
“我并没有说他们是坏人。”
孟钦缓和了一下语气,“我没有资格去评判任何人,他们选择这种生活方式,那是他们的自由,我能也感受到,你很想交朋友,你很好,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也不是在批评你,只不过我们普通人尚且有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何况是更加不愿受到法规去束缚的流浪者,你认为,我说的对吗。”
我想了想他的话,点了点头。
“下一次,如果你还是很想去和他们交流,身边最好要有大人陪伴。”
孟钦微微俯脸看我,声腔柔和,“而且你们晚上不可以见面,天黑后大家都要休息,你打扰到他们,也是一种不礼貌,白天的话,你身边实在找不到大人,也不要在他们聚集时靠近,他们很有可能是在谈事情,你的到访会很冒昧,明白吗。”
我嗯了声,继续点头。
“接触时也要保证是在天桥,不能跟着他们去到哪里玩。”
孟钦倒也不嫌烦,“他们可以随意流浪,因为他们没有家庭作业,没有功课,没有你那些梦想和野心,所以你不能因为好奇就跟着他们到处走,那晚上的功课谁帮你做呢,你师父担心了怎么办,多想想家里人,能做到吗。”
“嗯。”
我依然点头。
听了好一阵子,我忽然发觉孟钦没声了。
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你说完了?”
孟钦眼底跃起一抹笑意,“嗯。”
我不自觉的呼出口气,“那我回去了。”
走出两步我才想起重点,又颠颠看向他,“你还没说这鞋子究竟是怎么到你手里的呢。”
“我说了,当时我就站在天桥下,只要你微微转眼,就能看到我。”
孟钦平心静气的道,“可惜你没看到我,那位你口中的十三爷,倒是在你跑了后就一眼发现了我,他还认识我,走到天桥的另一侧,扔下鞋子给我,让我转交给你,还大声的问我,你是他白捡的闺女,我要不要做他白捡的儿子。”
“噗~!”
我没心没肺的笑了,“这是十三爷会说的话,你怎么回的?”
孟钦沉着眼看我,直到我把笑憋了回去,他才继续道,“我拿到鞋子就开车去追你,可你当时跑的很急,一直在打手机,我鸣笛提醒,你不但没有发现我,反而跑的更快,我怕你再摔了,就没继续追,鞋子只得先帮你收好了。”
听他说完,我倒是想起那天往家跑的路上好像是听到了几记车笛声。
不过我着急回家询问艾秋姨老姑的事情,还特意朝人行道里面靠了靠。
看着失而复得鞋子……
缘分这个东西,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我对他笑了笑,“孟钦,太谢谢你了,那我先回家了,晚安。”
转身走到大门前,我刚要进去,就听孟钦不疾不徐的问道,“你就这么走了?”
我回头看向他,那不然呢?
今夜的月光很亮,搭配着红红的灯笼,他站在光晕之下,头顶皎洁,鼻梁却又镶了层暧昧的红晕,整个人似身披莹润,又有朝霞。
无声的对视了几秒,我恍然想到了什么。
放下拎着的鞋盒和药袋,我脚步不太利索的走到他身前,“孟钦,你看我家是不是很大?”
孟钦挑眉,莫名其妙中又有几分好笑的样子。
“当然,在外面你其实看不出来什么,有照壁挡着,但是我跟你说,内有乾坤!”
我满是豪迈的单手比划了一通,“里面有三栋楼,我真的是自己住一栋楼,没有撒谎。”
孟钦很配合的颔首,笑而不语。
“不过今天有点晚了,我就不请你进去坐坐了。”
主要还是顾忌家里的几位哥,尤其是乾安,他们和金姨的关系都很要好。
我要是没提前打好招呼就把孟钦请回家里做客……
搞不好会让自己和孟钦都陷入到很尴尬的局面里。
“以后再有机会,我一定会请你来家里做客的。”
我清了清嗓子,“现在,请你做好准备,我要非常郑重的感谢你。”
孟钦低笑一声,眸底明灿。
“请受我一拜。”
我本想双手合十,奈何右手不给力,只得左手掌心一竖,如同化缘的和尚一般。
尤其是我还披着羽绒服,仿若是黑色袈裟,右手还吊着白包。
形象上的确差强人意,我也顾不得那些,对着他就鞠了一躬,语气虔诚,“孟钦,我很确定,你就是佛祖派来保佑我的,谢谢你……”
腰身没等直起,细碎的笑音就从孟钦的嗓子里发出,他像是被我戳到笑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