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会直接上楼,谁知美玲姐带我去坐了电梯。
想想倒也明白,老婆婆的身体不好,电梯是方便她上下楼的。
在三层停稳后,入目便是一道长长的走廊。
沿途有绿植还有各类古董摆件,水墨挂画,尽显古韵优雅。
走到一处房门前,美玲姐轻轻敲了敲,提声道,“先生,万小姐过来了。”
“进来吧。”
清淡的男声一出,美玲姐就帮我拉开门,微微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懵懂的走进,率先看到了一扇白玉底座屏风。
紧接着,乌木的香气就萦绕而至。
似淡烟明月,悄然来袭。
即使还未见到孟钦,我已觉身心舒畅。
有一种锦中云母列,霞上织成开,山水含春动,神仙倒景来的所见所感。
绕过屏风,我微微探头,就看到孟钦站在一张大大的班桌后面。
侧脸的他鼻梁高挺,轮廓完美,穿着依然是雪白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肌肉线条修长漂亮,手上持着根毛笔,正在桌面摊开的宣纸上书画着什么。
书房内还燃着熏香,搭配字画匾额,意境非常。
见我走近,孟钦并没有看过来,而是专心致志做着手头上的事,“身体恢复了吗?”
他没有寒暄。
也没觉得遇到我很意外。
温和低缓的音腔倒是抚平了我几分不自在。
“嗯,我没事了。”
我点了下头,“特别感谢你,还有感谢你的外婆。”
“举手之劳。”
孟钦的语气很淡,依然没有抬眼,“怎么,没通知你的家人过来接你吗?”
“哦,我没有让家里人来接,不用接我的,我住很近。”
我随口应着,老实讲还真没什么局促感。
许是香气抚人心,我无端有了种一直就跟孟钦很熟悉的感觉。
走到班桌对面,这才发现孟钦是在画画,山水画。
应该是在做练习,他寥寥几笔,就勾勒出嶙峋的山石。
乍一看他只是随意画画,呈现出来的石头却是凹凸有致,线条十分硬朗。
像是真把一块岩石搬到了我眼前。
正宗山水画的写实画法。
大自然的美景转印。
我不由得惊叹,“孟钦,你画的真好。”
孟钦笔下一停,看向我有了细微笑意,“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啊?了声,“两个多月前,就是十月初,在机场,你不是跟我说,你叫孟钦……”
就算我想忘,冲金姨店门口那时不时还开骂的扩音喇叭……怕是也很难忘。
他薄唇微抿,眸底忽的一深,“我以为你没记住,才会比较没礼貌。”
气场一出来,真让我有点慌,“我怎么没礼……哦,你当时说吃辣条不好,我还继续吃是吗,我那是……饿了。”
这个人不会记仇吧。
没必要呀。
孟钦没言语,深眸直视着我。
几秒后,他微微牵起唇角,“逗你的。”
我莫名松了口气,“总之很谢谢你和你外婆,那个,听护士姐姐说,你和医生为我做了救治,医疗费大概是多少钱?正常我应该和家里人再买些礼品上门来感谢,但是我父亲出远门了,我哥哥平常工作特别忙……你方便把银行卡号给我吗?我把钱汇给你……”
孟钦没答话,拿起毛笔继续完善着那幅画。
空气无端有些压人,我试探的看他,“当然,不上门感谢是很不礼貌的,我哥说了,救命之恩,要涌泉相报,就算他工作很忙,也会让我家里的其他长辈前来探望……”
既然是孟钦一家救的我,金姨那边我肯定不敢去麻烦了。
实在不行我就拜托楠姐或是阿美姐谁陪我再来一趟。
对了。
有最适合的齐经理在。
漂亮。
长辈有谱了!
愁的是……
“你喜欢画画吗。”
孟钦突然出口,语气依然是无波无澜,“看你一副乖巧有书卷气的样子,应该会画画吧。”
我愣了愣,感觉出他不喜欢听我说这些,可能还有点嫌我烦。
也是,我这样贸然开口,是有点羞辱人家的好心。
好像人家出于善意救的我,就图我日后能去上门感谢似的。
语言有时候真的是门艺术,需要在合适的场合,由合适的人去说才行。
可我家里的情况有点特殊,我这身体也特殊,真的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这份感激。
要买些什么礼品才能……
“万应应?”
孟钦抬眸看我,“总溜号这个习惯不是很好。”
我回过神,后知后觉的哦了声,“不好意思,你刚刚问我什么?”
孟钦眸底温和,气质却是稍显严肃,“你喜不喜欢画画。”
我点了下头,“喜欢,我了解过一些,可是我不会画。”
“要不要试试?”
他下颌朝着宣纸一送,“正好需要画几棵树。”
我本能摇头,“不了,我不会画,会把你这幅画给毁了的。”
“没关系。”
孟钦将毛笔搁到笔架上,朝一旁侧了侧身,“来,你试试。”
他的声音极其好听,站在那的样子也是爽朗清举,光风霁月。
偏偏他气场压人,伴着弥漫开来的乌木清香,淡然间又有着不容置喙。
我没动,像是无声的在和他博弈,僵持了几秒后,我走到班桌前面,尝试着拿起毛笔,倒不是怕别的,就是紧张这鼻子,一旦开闸,这幅画算是彻底没救了。
“我画哪里。”
孟钦没站我旁边,而是绕到了班桌对面,身体正冲着我,修长的手指帮我指了下位置,“这里就好,山崖旁。”
“哦。”
我满心紧张,躬身抿唇,刚要落笔,孟钦就眉心微蹙的启唇,“万应应,不要塌肩,也不要躬那么低,久了会对脊椎不好,背挺直一点,要注意仪态。”
“好。”
我直了直,笔尖微颤的对着画上的山崖,“画松树行吗。”
孟钦嗯了声,“可以。”
“那就这里……”
我尝试着要落笔,“不行,我想想,松树要怎么画来着……”
思考了几秒,我再次准备起笔,“枝干要有苍劲感,那就这样……不行,我再想想……”
神经兮兮中我还摸了摸鼻子,确定鼻血不会下来,才一狠心,“好,就先画树干……”
“孟钦,我还是算了吧。”
我毛笔一收,大喘气般看向他,“我真的很怕给你画坏了。”
孟钦一直在端详我,随着我最后那一记虚晃,他忍俊不禁般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