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应应她舅,您这就有点硬赖了。”
乾安没事人一样的拿着抄写完的检讨书出来,握在手里怕纸张有折痕还好生的卷起,“红红美发屋的老板蹲过怎么着?在里面是不是吃公家饭的,是不是一般人没资格找他剪头?哪句话我都没瞎说呀,重要的是人家手艺好,不能人洗心革面的出来了,我还戴有色眼镜,那也有违三爷对我的教育啊!”
说话间他还端详了一下小龙舅的新发型,似有不解,“奇怪呀,我这头发就是在红红美发屋修剪的,人家也没说上来就给我一推子,是不是你要求提错了,老板才会给你推了个卡尺寸头。”
“怪我吗?啊?”
小龙舅已经完全顾不得长辈形象包袱了,“我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逛到太平巷我就合计见识下京中美发师的手法,我就跟老板说,给我剪个你最擅长的,咱也算开开眼,学习学习,指不定回去我还能把老本行捡起来,万万没想到啊,他最擅长的是劳改头!”
“应应呀,我就是低头看个手机的功夫,嗡一下头发中间就被啃了,一下就给我铲出个地垄沟,拯救的空间都没啦,完球子的,我回去还怎么见陈艾秋!我在她心里一直是欧巴呀!”
我一看小龙舅气成这样还有点紧张,“小龙舅,你没跟人打架吧。”
在我们小镇因为弄头发事后不满意和美发师干仗的顾客可不少。
连小龙舅自己都说美发行业不好干。
顾客坐下时说怎么剪都行,越不挑剔的往往最后事情越多。
剪短了剪愣了剪得不满意了,脾气好点的撑死不再光顾,脾气差的就要撸胳膊挽袖子了。
小龙舅这性格一看就是后者,可别是跟人干完仗回来的。
“我倒是想和他说道说道了。”
小龙舅一脸委屈的看我,“问题是那美发屋的老板一听要剪他最擅长的,他老兴奋了,推完一垄沟就把外套给脱了,光个膀子穿着个黑色的工字背心,那是左青龙右白虎,描龙画凤的,两个胳膊得有缸粗,我哪敢吱声啊,再动手怕是彻底回不去老家了,就这几推子他还要了我十五块……应应啊,舅憋屈死了啊!”
我莫名被戳中笑穴,觉得小龙舅这样还挺可爱的。
心里想着,我面上生忍的安慰他,“没事,头发长得快,过几天就长出来了。”
即使长不出来,也能看习惯了。
像我,现在也不觉得自己短发愣了。
“哎,十五块不贵啊,万应应他舅,这是市场价。”
乾安不嫌事儿大的凑过来,“你要是办张会员卡,单独剪男头还是很便宜的,五块钱就能搞定,关键你一看就不是太平巷人,估摸也不在这片儿长期居住,老板就没有推荐你办卡,单说这价,老板绝对没坑你,犯不上,再说谁让你剪头时看手机的,一直盯着镜子,不就没这意外了。”
“你别说话!”
小龙舅找了根廊柱就抱着哭上了,“我上午还好好的,下午就变成劳改犯了,就这副样子我回去还怎么面对一众哥们!怎么再续我的前缘啊!知道的是我来京中送我外甥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京中犯事儿被关了,就是我有十张嘴也说不清啦!我的头发呀!!”
“……”
我本想上前安抚安抚,冷不丁想到,他这算不算是一种反噬?
老天爷对他心思不正想走捷径的惩罚?
可这报应来的未免也太快了。
头发是他的命啊!
“小龙舅,其实,你这也算是改头换面么。”
我酝酿着措词对他一耸一耸的背身开口,“你看,那歌词都唱了,论成败,人生豪迈,大不了,从头再来……”
“哇~!!!”
小龙舅直接嚎出了一个新高度。
压在手背上的眼睛真的流出了眼泪。
我赶紧又想新词儿去安慰他,乾安在旁边还煽风点火般的发笑。
闹腾间,戴着工地黄色安全帽的李沐丰和双耳罩着大耳机的刘小温也从东楼里出来了。
他俩阵阵落不下,对着小龙舅又是一番冷嘲热讽。
小龙舅被打击的痛苦交加,恨不能立刻出门去买个帽子遮掩。
我脸色跟着难看,好歹都是大小伙子,针对我就算了,针对我舅算怎么回事。
“你们要是没事就回去休息,我舅这边不需要你们来安慰。”
“哎,好心当成驴肝肺不是?”
刘小温耳机挂在脖子上,笑的双手插兜,“我们可是关心你舅,提醒他出门注意点,尤其是人多的地界,他这刚放出来的形象容易被警察叔叔喊走喝茶,特殊照顾。”
“走开!!!”
我瞪起眼就是一嗓子,表情恨不得吃了刘小温,眼见他脸色发白的朝后踉跄一步,戴着安全帽的李沐丰握着扳手就挡在他身前,“哎,你故意的是不,给小温刺激犯病了怎么办,他去呼叫上方你就高兴了是不是?”
“对,我高兴!”
我看着李沐丰,“限你三个数,告诉我地上一个猴树上骑个猴一共几个猴!!”
“这……”
李沐丰迷茫了两秒就朝我横眉立眼,“九个猴!!”
“九个猴一共有多少笔画,能生出多少个猴!!”
我神经病一样和他针锋相对,李沐丰再次迷茫,手还在安全帽上敲了敲,整个人都有些焦虑,乾安见状就挡在我们中间,推搡着李沐丰和刘小温后退,“算了算了,一会儿三爷就回来了,跟她个小丫头置气犯不上……”
说着乾安还不爽的看向我,“万应应,你有毛病啊,属狗的呀,乱咬人!”
小龙舅也不哭了,颤颤的站在柱子边,探头看我还有点紧张,“应应,舅没事儿了,去买个帽子就行,再说,这发型也挺凉快的,呵呵。”
我没言语,绷身站了会儿,唇角微微动了动,“对不起。”
抬脚就想回屋,院门口却传出嘈杂的人声,“小萤儿先生!救命啊!”
步伐一停。
我转头就看阿美姐率先冲了进来,一见我们都在院里,阿美姐面上一喜,穿着那身粉色惹眼的连衣裙就冲刺般跑了过来,握住我的手就道,“小萤儿先生呀,到你亮本事的时候了,张大爷就靠你来救命啦!”
“……”
谁?
哪跟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