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还是要感谢蔡爷爷。
那晚要是没有他的护身符,我将被飓风彻底吸入,怕是没有机会等来谢叔相救了。
“无力。”
谢叔点头,“没错,就是无力。”
我怔怔的看向他,“您也这样认为?”
“我弟弟曾经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谢叔脸上跃起一丝苍苍的笑意,目光有些悠远的看向远处的流云,“在他拼着最后一口气找到我时,他对我说,轻易不要去挑战慈阴,她是世间最会算计,最恶毒的女人,就连那个欺师灭祖,大逆不道,妄想吃掉师父骨血增加法力的恶魔都会对她送去祝福,队友可以变成敌人又变成队友,这样的老女人,最最可怕。”
我没听懂,“谢叔,那个恶魔又是谁?”
“袁穷。”
谢叔吐出一个我更加陌生的名字。
换句话说,我现在事儿都没捋清楚,听到啥名都发懵。
“谢叔,那他是……”
“我从头和你讲吧。”
谢叔叹出口气,“慈阴本名慈音道人,音为音律的音,据她自己的解释,是燕燕于飞,下上其音,她七十年代去的港城,起先攻的是丹法,修的是佛心,对佛道两学颇有造诣,出口便是明心见性,非上上智,无了了心,因她面容和蔼,又有真术,便在港城逐渐站稳脚跟,开始收徒证道。”
我看着谢叔,“您那时候就认识她了?”
“不认识。”
谢叔面露无奈,“我十岁就离开家了,拜的是南宗内丹派师父,做的是关门弟子,拜师后就跟随师父来到内地山里苦修,我师父承接祖师之意,主张独身清修,至道在心,即心是道,心通三教,学贯九流,天炉地鼎,三关造化之枢机,月魄日魂,一掬阴阳之精髓。”
金丹赋?
“谢叔,您原先修的也是丹道?”
我在蔡爷爷家里的藏书中看过,愿飞升于金阙,必修炼于金丹嘛。
“你这孩子的基础倒是很扎实。”
谢叔笑了声,“我来到山里后,本不应再问世事,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断不开和家人的牵绊,一直通着信,到我二十几岁的时候,小我五岁的弟弟来信和我说,他遇到了贵人要收他为徒,这贵人名为慈音道人,是个女师父,同我一样修的是丹道,他很开心,字里行间满是喜悦,自认遇到了伯乐。”
“可我从未听过慈音的名讳,连我师父都不知慈音师承何人……”
谢叔满眼苦涩,“我提醒弟弟,小心别入了偏门,他很生气,回信同我说,丹派并非南宗一门,其中还有北宗,中派,东派,西派,文始派等等,慈音虽不是师出名门,修的术法却是集各派之所长,能在港城站稳脚跟,足以说明她的实力,师父在上,轮不到我这后辈去质疑……”
“我们兄弟俩在成长中本就缺少相处,因为慈音的出现,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此后五年,我们都没有联络,直到他再次给我来信,说慈音已经走火入魔,他当真入了偏门,悔之晚矣。”
我微微皱眉,“走火入魔?”
“心正则神正,心邪则神邪,邪之与正,由悟不悟,悟则入正,迷则归邪,归根结底,这慈音就是个心思不正的人,哪有不走火入魔之理?”
谢叔摇头,“我当时入定,看到信件已经是一年后,便给家里去了电话,父母说弟弟很好,他踏道后赚了很多钱,还给家里还买了楼,相比之下,我这哥哥,倒真白被父母生养一场,没过多久,弟弟又给我来了信,他讲他会离开慈音,只是一刀切断,会愧对于她的培养之恩,他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
“谢叔,这种事还有什么好从长计议的?”
慈阴都走上岔道了,身边人要是拽不回来就赶紧撤啊。
难不成为了所谓的师徒情,还跟着同流合污不成?
“是啊,他的当断不断成了大麻烦。”
谢叔腮帮子紧着,“不久后,港城的阴阳先生中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个名为袁穷的术士要造他师父的反,听说他师父沈万通修得了绝学摄雷术,此为强取豪夺之法,若能得到此法,便可将世间一切法术摄来己用,而在旁门中流传一个说法,得高人骨,可增其神,得高人血,可增其力……”
我匪夷,“所以那个袁穷要吃了他师父的骨血?”
“没错。”
谢叔痛恨到极致反而发出一记笑音,“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得到摄雷术,变成世间最强者。”
“可我不懂……”
我皱着眉,“这一切和慈音有什么关系?”
她和这个袁穷是朋友?
对了。
队友嘛!
“慈音在那时改名慈阴,清水音小,浊水音大,她见成仙无望,转而入了邪道,修诡法,立阴门,誓做开山祖师。”
谢叔说道,“开山立派的第一步,就是要提高自身修为,当时袁穷召集了一众邪师,放话谁要能随他灭了沈万通,便可分一杯沈万通的骨血,就算得不到摄雷术,这一杯高人骨血至少能增益十年,慈阴心动不已,便和其他邪师在暗处率先帮助袁穷灭了沈万通的大徒弟吴问,铲除了头号绊脚石,再去追杀沈万通……”
我身体一抖。
合着慈阴和袁穷是这个队友?
她自己还是师父,居然帮着别人的徒弟去干欺师灭祖的事儿?
不怕遭报应?!
“谢叔,那这个沈万通不会……被吃了吧。”
话一出口我胃里就开始不舒服。
一抽一抽的涌起酸水。
“他跑了。”
谢叔的话让我终于能喘出一口气,还好,还好……
“慈阴的年岁和沈万通相当,当年在港城,慈阴不过是略有名气,而沈万通已经号称乾坤通天圣手,是公认的一等一高手,业内最强邪师,他为人骄傲恣意,聪明绝顶,若轻易死在了一群乌合之众手里,那真是辱了通天圣手的名讳。”
谢叔平声道,“离开港城的沈万通隐居在内地的偏僻小镇,重修正法,为人内敛了许多,大概是十年前,我曾见过他一面,一番畅谈,颇为受益,不过在港城那群阴阳先生的眼中,沈万通的隐居之举,不过是在避祸逃亡。”
“那……”
我颤颤的问,“慈阴和袁穷还一直在追杀沈万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