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耶达竺的使臣一脚踹开房间门,本想强忍着怒火等雨停,最后还是没忍住,一拳在屋里的圆桌上砸出一个坑。
有个正好路过的小二眼神一瞪,心疼地看着桌子上的坑,本想呵斥几句,却在看到对方凶神恶煞的眼神时退缩了。
“轻……轻点儿!”颤颤巍巍地说完这句话,便逃也似的跑下了楼。
“大人,大盛没安排驿馆迎接,分明是没把咱们放在眼里!”一名手下拍着桌面,脸上带着强烈的怒意。
耶达竺如何不知,十一王子早就进了京,莫非没有上报驿馆和礼部?
那也不可能,他国王子进京必须上报,否则以刺客身份论处。
十一王子进京这么多天,若是没有上报,哪能安安稳稳住在城内?
“大人别急,等雨停了,小的再拿着通行文牒去一趟。”手下连忙安抚,顺手给他倒了杯茶。
耶达竺心头的气顺了不少,把茶碗里的清茶一饮而尽,“其他人安顿好了吗?”
手下点头表示已经安顿好,又让小二抬了热水来,洗个澡后又把身上的湿衣裳换了。
等他们洗好出来,雨已经停了,那手下拿着通行文牒就出了门。
这一去,萨嗒半个时辰才回来,在初春的天气跑得满头大汗:“大人,大盛的守卫说,今天天色已晚,城门已经下钥了,明日他们告知驿馆再让咱们进城。”
这话一说完,耶达竺的眼神就肉眼可见地阴沉起来,摩挲着自己的辫子,语气异常平静。
“既然大盛如此不欢迎我们,我们也不必上赶着,卫帝不派人来接我们进城,我们就在这候着!”
下马威不是只有卫帝才能给的,他们远道而来,是大盛的贵宾,可大盛却如此慢怠他们,传出去怕是要笑掉别人的大牙。
耶达竺以为,他们久久不进城,仁德帝会派人出来迎接,没想到他们在客栈住了整整三日,连宫人的影子都没瞧见。
他派人去打听了一番,一听仁德帝在宫中办起了赏春宴,请了朝中大臣和各家女眷,就是忘记城外还有图日国的人。
耶达竺盛怒之下,砸坏了房内刚换上的桌椅。
他本想装腔拿乔地给仁德帝一个下马威,没想到人家根本没当回事,该吃吃,该喝喝,甚至还有心情办赏春宴。
他是带着任务出使大盛的,这回他不敢再耽搁,耐心地等赏春宴过了以后,才将带着人拿着通行文牒到了城门口。
这次又等了半个时辰,城门口的守卫才带着驿丞回来。
驿丞仔细检查过通行文牒,又问:“耶达大人,不是说早就带着队伍进京了吗,怎么这时候还没进城呢?”
面对他的不懂装懂,耶达竺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城外风景好,咱们多住了几日。”
驿丞回了一个笑:“既然如此,大人不如在城外多住几日?进城之事暂缓,如何?”
不如何!
耶达竺挤出一抹笑容,“好的风景何时都能看,耽误了正事儿,我家大王可饶不了我。”
换句话说,你家陛下也饶不了你。
驿丞但笑不语,用随身携带的印章在通行文牒上摁了个印儿,又把文牒递回给他:“既然如此,你们随我回驿馆吧。”
他带人耶达竺等人往城里走,边走边道:“各位大人在城外看了三天风景,想来也休息够了。进了驿馆后,把东西放下,就可以进宫觐见陛下。”
“耶达大人,我这样安排你们没意见吧?”
耶达竺脸上的笑差点维持不住:“没意见,客随主便嘛!”
驿丞眼里闪过几分意外,这蛮夷居然懂得客随主便,看来被教化得挺好。
他们进宫时已经将近午时,驿丞将他们带到宫门口,把他们交给来旺的干儿子大福。
驿丞品级低,是没资格进宫的,唯有将耶达竺等人交给宫人,由宫人带进去。
大福低眉顺眼地微弓着腰,脸上带着不达眼底的笑容:“各位大人请随奴才进宫。”
有个人在耶达竺耳边嘀咕:“他国使臣到访,卫帝拿个阉人就将咱们打发了!”
阉人二字被大福听了进去,他笑意一收,抿着唇没有回头。
“闭嘴!”耶达竺瞥了大福一眼,这小太监年纪虽小,性情却极其稳重。
但凡换个人听见阉人二字,即便不发脾气,也该摆出脸色来了,他却安安静静地在前头引路,时不时地提醒一句注意脚下。
说句毫不违心的话,调教太监这件事儿,图日比大盛差远了。
被呵斥住的蛮夷不敢再吭声,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大盛的皇宫实在是太大,太奢华,路过这个宫,那个宫,每个宫都豪华极了。
尤其是越靠近正殿,他们感受的龙气就越重,无形的威压朝他们逼来,使得他们大气也不敢出。
走了快半个时辰,耶达竺忍不住问道:“公公,咱们走了好半天了,何时能见到陛下?”
这皇宫也太大了,他们王上的宫殿可比卫帝的差太多了,再走一会儿他怕是要忘记出去。
大福头也不回地答道:“陛下在太和殿设了宴席,咱们这是往太和殿去,陛下和娘娘还有各个皇子都等着呢!”
太和殿是大盛专门用来开设宴席,招待宾客的。
一大早爬起来就在城门口等着交通行文牒,等人传话等了半天,等驿丞过来盖章又等了半天,图日国那伙人早就又累又饿。
本想在喜欢休整半天,夜里再进宫拜见卫帝,没想到那个驿丞不按套路出牌,硬着将他们带进了宫。
此时他们的双腿又酸又涨,肚子早就闹起了空城计,眼看着面前的路似乎看不到尽头,他们一个个未免来了脾气。
一开始骂大福是阉人的手下耐不住性子,停下脚步怒道:“你这是带我们遛弯儿呢?东拐西拐地溜我们玩儿吧?”
大福依旧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奴才不敢!大人安心,前方再走一刻钟,就是太和殿。”
那人叫安帕,蓄了一脸的胡须,眼睛瞪得像个铜铃,看着怪吓人的。
他见不得大福那副故作低微的模样,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再敢耍我们,我宰了你!”
就在这时,旁边的门后传来一道声音:“安帕大人好大的气派,大盛的人想宰就宰,说杀就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