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莳听话地应了,他们还在说话,温太医已经开好了药方,以后梁皇后只要按时喝药,把身体里残余的毒素排出去就好。
身体虚弱要慢慢调理,毕竟中毒这么多年,不是吃两贴药就能好的。
仁德帝感受到梁皇后对他的恭敬与疏离,这是从前没有的。
以前他们相处时,梁皇后对他尽管有恭敬,更多的是亲近,他们很多时候更像是寻常的普通夫妻,他也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
他顿了一下,见梁皇后还没看他,只好说道:“那朕先去御书房批奏折,晚上再来看你。”
梁皇后露出标准的微笑,目送他出了内殿。
温太医帮跌伤的流春包扎好伤口以后,也被如雪送了出去。
等屋里只剩他们娘几个了,梁皇后的身子才放松下来:“你父皇这个人啊,仁慈,耳根子软,他唯一让我佩服的,是这么多年来一直都不重女色,后宫也一直都只有这几个人。”
说耳根子软其实也不尽然,如果他真是个被枕头风就能倒的皇帝,就不会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
严格来说,是疑心重,稍有风吹草动就多加猜忌。
这是真正的高处不胜寒。
“母后,父皇仁慈是最大的优点,只要他不是散发无用的好心,他的仁慈还是有很大好处的。”
“至于说他耳根子软,谁能保证自己坐在那个位置上之后,还能始终如一呢?人都是会变的,父皇也是。”
霍俞烬的声音缓慢且温柔,他认为仁德帝作为一个皇帝,有威严,有仁慈,有疑心,有猜忌都很正常。
最起码他后宫算得上干净,治理的国家也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只要他一直不变,国家也会越来越好。
梁皇后安静地看着儿子,半天才道:“你像你父皇年轻的时候,但是母后希望如果你坐上那个位置了,还能保持你的初心。”
那个位置,注定只能是她儿子的!
等儿子应下以后,她又挥手赶人:“你们进宫一天了,快走,别在这儿耗着!”
“我们陪您吃过晚膳再走!”
梁皇后拿小枕头扔他:“还想在我这儿蹭饭,没门!邱嬷嬷,送客!”
“......”霍俞烬把小枕头抱在怀里,随后递过去给她:“那我走了?”
“走走走,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烦人呢!”梁皇后故作嫌弃地赶人,看着他们被邱嬷嬷引了出去,才倒在大迎枕上喘气。
如雪担忧地看着她,伸手帮她顺气,扭头叫道:“快拿药来。”
她从温太医出去的时候,温太医说了,牵丝藤的毒虽然解得差不多了,可中过毒以后会有心痛的毛病。
这不致命,可会越来越疼,直到毒素清完,心痛才会消失。
温太医方才想说的时候被梁皇后制止了,就是不想霍俞烬和姜莳担心,此时她痛得面色发白,险些连药都喂不进去。
霍俞烬和姜莳不知道凤仪宫的情况,他们肩并肩走出了皇宫,看着高高的宫墙,姜莳感叹:“也不知道这道宫墙隔绝了多少人情,又埋葬了多少妙龄女子的青春。”
霍俞烬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握紧了她的手。
两人牵着手出了宫门,马车就停在宫门不远处,他们往前走了几步,姜莳正打算上车,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个女人,举着一把匕首就朝姜莳后背捅去。
霍俞烬看得瞳孔一缩,伸手将姜莳往后一拉,那人的匕首扎在马臀上。
马儿吃痛,嘶鸣一声就拉着马车狂奔而去。
竹苓顾不上乱闯的马车,一脚将手持匕首的女子踹飞,看见宫门口的侍卫冲出来保护霍俞烬和姜莳以后,她才提气追上狂奔的马车。
姜莳这才有时间去看趴在地上的女子,她一脸后怕地捂着小腹,冷声下令:“去看看那人是谁!”
侍卫领命而去,姜莳放松紧绷的身子靠在霍俞烬身上,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声,她笑着安慰:“别怕,我没事儿。”
刚才霍俞烬那一拉拉得很及时,起码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救下她一条命。
她在心里呼叫087,却一直没有回应。
这是又升级去了?
姜莳暗道它不靠谱,去升级也没说一声,她还当087被召回了呢!
那名女子被提溜起来,方才紧紧握在手中的匕首被甩出去老远,她也披头散发地被竹苓踢开。
等她抬起头来,姜莳定睛一看,惊呼道:“齐玉珍?”
来刺杀她的竟然是本已充作军妓的齐玉珍,她这个时候不在军营,怎么会出现在京城里?
齐玉珍抬起双眼,眼里带着刻骨的恨意:“姜莳,都怪你,都怪你!是你弄垮了威远侯府,是你害我被充作军妓,是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知道对方是谁,姜莳就不害怕了,听着齐玉珍的指控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我害了你?”姜莳反问,“你莫不是忘记当初通敌叛国的,是你的父亲和兄长了?”
齐玉珍尖声反驳:“他们犯下大错,与我们这些弱女子何干?要杀要剜我也认了,可偏偏要我去做那最下贱的军妓!姜莳,你明明可以救我,你明明有机会阻止这件事!”
“齐玉珍,世家大族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也忘了吗?”姜莳轻飘飘地问了一句,见她神情微变,姜莳继续说道:“你享受了威远侯府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时,怎么不说与你们这些弱女子无关?”
“你觉得你现在下贱肮脏,可你明明可以像齐玉婷那样,死在牢里保持自己的清白。可你又怕死,为什么?”
既想保住自己的清白,又想要所谓的荣华富贵,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你说我可以救你,可以阻止这件事,我哪有这么大的能耐?威远侯府犯的是通敌叛国的大罪,要不是有皇后娘娘求情,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在我跟前指责我?”
齐玉珍脸上的神情五彩缤纷,她此时哪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披头散发,歇斯底里地像个女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