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氏给女儿做过婚前启蒙之后,又悄咪咪塞给她一本书。
姜莳没有觉得害羞,反而扬着刚到手的书笑道:“娘,又不是第一次嫁人,哪用得着这么含蓄?”
乔氏无语地拍了她一下,低喝道:“什么不是第一次,头一回可不算数的,别瞎说!”
她坐到床边摸着女儿的发丝,感慨地开口:“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刚生下来时你才巴掌大......”
“娘,你再眨眨眼,说不定我就当娘了。”
这孩子!
乔氏瞪她一眼,刚有点湿意的双眼顿时干涸,伤感这玩意儿在小女儿这里是行不通的。
她站了起来,没好气地点了一下姜莳的额头,“你早些歇息,我走了!”
姜莳站起来嘟囔,“娘,别成天搞伤感这一套,我是招婿,又不是嫁出去,有什么好伤感的?”
说好了霍俞烬做上门女婿,怎么一个个搞得好像她要嫁出去了似的?
一言惊醒梦中人,乔氏一拍手:“是啊,你是招婿啊!”
那还伤感个什么劲儿?
乔氏立即精神了,再也没有半点女儿即将嫁人的伤感,往袖袋里掏的动作停了下来。
姜莳眼尖,一眼就瞧见了她的动作,眼疾手快地把爪子伸了过去:“娘,你藏了什么好东西?”
在乔氏怀里一阵扒拉,好半天才扒拉出一沓银票,姜莳目瞪口呆地看着手上的巨款,结结巴巴地问她:“娘,这些原本是给我的吧?”
知母莫若女,一看乔氏的反应姜莳就知道,母亲这是拿了大笔的银子给她压箱底,但是想到她是招婿,知道她吃不了亏,母亲就想把银子拿回去。
把银票一张张数过,姜莳才笑得贼兮兮地问乔氏:“娘,原来咱家家底这么厚啊?我一直以为家里是在吃老本呢!”
这话倒是真的,京城贵女身边的丫鬟配置都是有数的,别的贵女都是有四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洒扫粗役的婆子妈妈若干。
而她和姐姐只有两个大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再加四个洒扫的婆子。
这样的配置在京城来说算得上寒酸,她们倒不是说抱怨什么,而是真的以为家中一直在吃老本,平时也不敢铺张浪费。
毕竟就祖母身边的人也不如其他老太太身边的多。
乔氏翻了个白眼,没把银票拿回来,“这不是想着你嫁给个穷书生,家里怕你吃苦,想着多贴补一些?”
说完又耳提面命地叮嘱女儿:“你可要记住,心疼男人倒霉三辈子,这些银钱你自己收着慢慢花,知道了?”
姜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又不是傻子,你当我是小孩子?”
相公这东西随时会背叛自己,但银钱不会。
乔氏嗔了女儿一眼,又叮嘱了几句私房话,最终在她羞涩的眼神中满意离去。
大盛朝, 仁德十六年八月十六,大吉,宜婚嫁。
整个镇北将军府张灯结彩,披了满院子的红,看上去喜庆极了。
霍余烬昨天给姜莳看过喜服之后,就先回了原先的小院儿,今日又早早地起身,带着满脸的笑容上了镇北将军府的大门。
镇北将军府的嫡幼女成亲,满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郑国公和胡氏更是提前换好了衣裳,等着出门喝喜酒。
眼看着就要过了迎亲的吉时,郑国公推了推胡氏:“还不拿好请帖准备出门?来人,备轿!”
胡氏狐疑地看着他:“喜帖不是交给你了?我和亲家闹成那样儿,她们怎么也不会递喜帖给我啊!”
她换衣裳的时候还觉得好像哪不对,但是被花妈妈打了个岔,她就忘了。
“这不是胡闹吗?你是管内宅的,喜帖不往你手上递,难不成递给我?”郑国公一拍桌,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
胡氏扁了扁嘴,还没开口就见管家一路小跑着过来:“老爷,夫人,将军府已经开席了。”
郑国公和胡氏面面相觑,郑文旭也一头雾水,唯有回到家后就不敢吭声的柳氏冷不丁说道:“莫非将军府没给咱家送喜帖?”
这话一出,几个人你看我我看我,脸色同时沉了下来。
柳氏察觉到气氛不对,忙把自己的头低了下来。
郑国公挥手让管家下去,脸颊抽搐过后,到底没忍住,一脚把不远处的椅子踢倒。
“都是你们造的孽!”他指着胡氏和柳氏,气得脸色铁青。
此时也顾不上公爹和儿媳这层关系,阴着脸看向柳氏:“柳氏,我本想代子休妻,谁想这个不成器的狗东西将你带了回来。”
“既然你回来了,看在文旭和你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我容你一回。若是你还敢在你婆母面前乱嚼舌根,我就绞了你的舌头!”
郑文旭感觉柳氏抖了一下,知道她被吓住了,皱着眉叫了一声:“爹……”
郑国公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脸色同样阴沉得可怕:“你最好相信我的话,你若是愿意护着柳氏,就和柳氏搬出国公府!”
郑文旭再也不敢吭声。
郑国公还没说完,没去看妻子的脸色而是继续对柳氏说道:“不论如何,你的确是犯了大错。去,到院子里跪一个时辰!”
“还有你,回你院里把心经抄一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出来!”
胡氏听到自己被发抄心经还没多大反应,反而担心起柳氏来:“老爷,您罚妾身,妾身认罚。可柳氏岂能罚跪?她还怀着身子呢!”
大房生了个赔钱货,前几天又伤了身子,大概率是不能生了。
文昌又是个宠妻的货,别的女子看也不看一眼,指望他是不能的。
柳氏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事。
郑国公沉着脸把案几拍得砰砰作响,冷着声音说道:“孩子跪掉了,那是她的命!你别忘了,大儿媳是镇北将军府的嫡长女。”
“镇北将军是陛下的心腹,是朝廷的栋梁,我们一直对他多有倚仗。莫非你真要为了一个爱嚼舌根的儿媳,和权势并重的姻亲断了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