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变深,两人都无心睡眠,就在这时,“呼呼”的风声里传来狼的叫声,不是那种割裂夜空的狼嚎,而是“嗷嗷”的叫声,很尖锐也很短促,像是幼犬被驯兽师用绳子狠狠鞭打时发出的呜咽声。
林岁与丸儿相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不会是之前那头雪狼吧?”林岁连忙将身子挪到洞口,往外看了看,周围一片漆黑,并没有见到有狼的身影。
“嗷!嗷!”
叫声并没有停,同时还有一道低沉的吼声夹在风雪声里,适才林岁没有注意到。
显然,狼不仅一只!
这两道截然不同的叫声在同一时间出现,让林岁心里忽然有一个惊悚的猜测:“这家伙不会是在杀同类吧?”这念头实在太过荒谬,他并没有多想下去。丸儿没有林岁那般敏锐的听力,没有听到这道弱一点的声音。
“山洞里有火,那家伙应该不会冒险进到洞里来,”丸儿在雪山露宿过多次,对狼的习性很是清楚,“林兄弟你去睡吧,我来守夜就是了。”
林岁没有动,目光依旧在外面游视着,忽然他鼻子嗅到了一股很刺激的血腥气,雪山上的空气新鲜,血的气味在这里显得尤为突出。
“有血!”林岁陡然说道。
“血?”丸儿面露惊讶,随后也凑到洞口前吸了吸鼻子,“果真是血的气味!难道这只狼是在狩猎?”
林岁心说:“不止,它还极有可能是在狩猎同类。”竖起耳朵,作为五品武夫他的五感远胜常人,此时聚精会神下洞外的细微声音逃不过他的双耳,他想靠听声辨位来确定那两头雪狼的位置,但可惜的是风里已经没了狼叫声。
“奇怪,狼叫声又消失了。”林岁侧头对丸儿说道,他知道丸儿经验丰富,这种情况或许他曾经遇到过。
“消失了?”丸儿皱了皱眉,那头雪狼刚刚完成狩猎,现在它突然消失了声响,要么是已经离开了,要么是在暗中伺机而动,这茫茫雪地里还有什么值得它这样做的?不就是自己二人么?
丸儿神色一肃,立马向林岁说明了自己的想法,林岁也觉得有理,握住了剑柄,看向洞外的目光更加谨慎,深深的黑暗里极有可能蹲伏着一头雪狼,它的獠牙滴着鲜红色的血。
二人压制着呼吸声,鼻间是残留的血腥气,整个天地只剩下风雪和柴火燃烧的声音。时间悄然流逝,这样紧张地过了一阵,两人并没有发觉到什么异动,默默对视,又过了一阵依旧没有动静传出,丸儿率先松缓了脸色,收刀入鞘。
“看来那头雪狼是离开了。”
林岁听到他的话也收起了剑势,心里深处有些意兴阑珊:“可惜了。”
说实话他刚刚是期许着雪狼向自己两人发动攻袭的,他还没有跟这类猛兽交过手,想试一下自己的剑法能不能对付它们。
从当初林岁对凶威赫赫的酒肉和尚使出“灵犀一指”,到现在他不惧妖风硬闯雪山,正如张新财所言林岁温润的表面下其实藏着一颗热烈至极的心。
两人重新回到火堆旁,到了后半夜才堪堪有了睡意,简单休憩后来到了清晨,光线照进山洞,地上的火堆已经燃烧殆尽。
林岁揉了揉眼,恢复了一下精神,山洞外依旧飘着风雪,地面的积雪没过了脚腕,远处的那棵光秃秃的老树依然保持着昨天的样子,林岁都怀疑它那漆黑的树枝里是不是已经生出了铁汁。
丸儿也从小憩中醒来,走出山洞,摊开手掌任由雪花飘到自己手心里,说道:“这雪昼夜不息,不知下了有多少岁月?”
林岁知道他不是在问自己,双眼兀自环顾四周,试图找到昨晚那两头狼活动的痕迹,但经过一晚的时间,雪已经将所有痕迹都掩盖了,几圈看下来并没有什么收获。
丸儿见他举动,笑着说道:“算上昨晚,这头雪狼已经是第三次出现了,不知道它下一次出现又是在什么时候?”
林岁从雪地上收回目光,也笑道:“希望不是在它找不到食物的时候!”
丸儿接口道:“也千万别是我们没有干粮的时候!”
林岁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轻笑一声,丸儿的话还真没说错,相比他们更应该感到害怕的是那只雪狼才对,他虽然没吃过狼肉,对狼肉也没有什么兴趣,但特殊情况下也不介意尝试尝试。
两人返回洞里,二老给的地图上有一条黑线没有标明终点,林岁研究了一番后语气肯定地说道:“这里一定就是雪山深层的入口!”食指指着那条黑线的末尾。
丸儿在一旁收拾着包裹,听到林岁的话没有凑过去看,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到了那里我们就算是进入了雪山的深层,里面的一切都无人知晓,我们要想深入只能靠自己摸索。”他不用看地图就知道林岁说的是何处。
“要靠自己摸索么?”林岁盯着地图上的那处空白,眼神认真起来,好像在说:“仙人,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上了雪山后他心中的坚定没有减少反倒是不断在增加。
趁妖风还没有刮起的征兆,两人继续踏上行程,短暂过后来到了深层的入口,也就是地图上那条黑线的末端。在两人眼前的是一座山峰,地上的积雪从脚腕覆盖到了小腿的位置,每走一步都要费一番劲,两人走路的姿势像是一颠一颠的螃蟹。
行了有近十分钟,雪地上忽然出现了一串熟悉的雪狼脚印,林岁二人相顾一眼都有些啼笑皆非,这雪狼跟他们还真是极有缘分,这已经是第四次遇见了,在它不知道的地方,它特殊的脚印已经被两个陌生人类深深记住,唯一可惜的是没能见到它的真容,每次都只是“擦肩而过”。
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把雪狼看作一个靓丽的姑娘,自己二人从中层一直“尾随”在它后面,倒像是两个穷追不舍的流氓。
前几次的遇见都是“昙花一现”,然而这次却大为不同,雪地上的脚印一串连着一串,越来越清晰,这说明那只雪狼就在前方不远。林岁二人在雪山过了一天一夜,满眼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这时终于算是找到了点乐子,兴致勃勃地沿着脚印前进,步伐明显加快了几分。
“终于要见到这只雪狼了!”他们两人都在心里想,像是几年来一直用书信往来的朋友终于可以真正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