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安铮铮一脸淡然，周煦忍不住问：“你早就猜到了，咱们熬不过太久，是吗？”
枯树枝噼里啪啦地响，烈火燃爆。
安铮铮道：“……至少过了第一关。”
其实她从金银湖上岸后，就知道自己走不远了。
周煦无言。
浑身发冷的他试图运功，让还未干透的衣服彻底干透，却发现无法施法。
安铮铮摇了摇头，往柴火里添枯枝：“别挣扎了，太阳早已经落下。”
夜晚考验的是体力功夫，无法施法，只能用刀剑等武器，这是免得日后去了人间历练，连凡夫俗子都打不过。
无情道的考核实在苛刻又恐怖。
周煦闻言，脸色很难看：“难道咱们要困在这儿吗？”
安铮铮没回他。
现在只能等，等自然淘汰。
只要师兄他们拿到天山雪莲，天山雪莲检测到周围没有安铮铮和周煦的存在，他们就会被弹出法阵。
周煦看了看附近，被架好的火堆，和他领口上滴落的药汁……
他抿紧了唇，喉咙上下滑动，良久，他道：“……是你照顾的我？多谢你。”
安铮铮嗯了一声，继续闭目养神，现在什么法术都用不了。
见状，周煦没再打扰她。
火光下，安铮铮的容颜随着光影摇曳，少女的影子倒映在漫天雪地里。
周煦的心跳得飞快。
他立刻坐下来在心中念诀，一定是情狐带来的后遗症，他如今都没有摆脱掉！
周煦离安铮铮远了些，背着身子疯狂念经。
随后眼前一黑，倒地不起。
安铮铮察觉出不对，睁眼一看，周煦竟然晕了过去。
不是吧？！这是受法阵冰雪的影响，发烧了？
在修仙界竟然还会受寒发烧？！
没想到这考核法阵居然这么严苛，完全复刻了人间历劫会经历的一切。
而在这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要不是周煦的剑太强大，使得法阵崩坏，他们也不会偏离地图。
安铮铮一边骂一边帮周煦脱掉还未干透的衣服，要拿到火边去烤。
周煦烧得迷糊，朦朦胧胧间看到安铮铮在扒他衣服。
他脸烧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说：“不，你我，这是在做……”
安铮铮又没理他，继续扒。
不？再披着这湿衣服铁定冻死在雪山了，哪里由得他说不。
“希望能熬住。”安铮铮也没办法估算时间，“可是枯枝没剩多少了。”
估计无殇真人修补法阵的时候，也没想到有人会偏离通关地图。
“拿个赤焰剑胡乱砍什么……”安铮铮骂骂咧咧地拿汤药喂他。
现在用不了法术，汤药都是凉的，安铮铮也没办法。
仙界的药物起效很快，周煦退烧了，迷迷糊糊中感受到安铮铮在忙前忙后。
汤药压抑住了周煦的发热症状。
他渐渐清醒了许多，却依旧虚弱，他看着自己赤裸的上半身还披着安铮铮的外衣，眼神闪烁。
夜色笼罩，枯枝烧完，火焰渐小，马上就要熄灭了。
安铮铮咬着牙说：“完了。”
最后的温暖没有了，要是师兄们还没拿到天山雪莲，他们今晚会冻死在这里的。
寒风似乎在这个时候变得更刺骨，火焰只灭了一小会儿，周煦就撑不住了。
他的火灵根体质完全被暴风雪应激，现在整个人身上已经开始凝结冰霜。
这是周煦人生中第一次那么接近死亡。
安铮铮猛拍他的脸：“你别睡，听得见我说话吗？你不能睡！”
他浑身都在颤抖：“安铮铮……”
竟然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眼看一条人命要死在自己面前，安铮铮二话没说，果断握住他的手，给他暖手。
但只暖手又是不够的，周煦还是有些混沌。
安铮铮只好靠近他，用衣裳将他们从头遮住。
呼吸出来的热气能凝聚在衣裳里头，周煦感觉到好些了，甚至能察觉到身旁有股暖意。
他挣扎着将安铮铮搂在怀里。
安铮铮都懵了。
她甚至怀疑周煦在耍流氓。
可是下一秒，周煦身上如同寒冰的触感将安铮铮冻到了。
这火灵根体质到底是有多被寒冷压制。
安铮铮也怕自己这么一走，周煦会彻底冻死，只好任由他搂着。
“这不应该啊。”安铮铮觉察出不对来。
时间超过六个时辰了，但怎么还没有弹出法阵。
或许是安铮铮身上的药香及温暖，缓和了周煦的状态，他的应激反应明显减弱了。
他睁眼，就感受到安铮铮身上的香味。
心下震惊。
可下一秒，还未等他有所动作，突然从天空中传来一道声音。
“胡闹！”是老人的声音。
很快，面前的一切碎裂，两个人都从幻境中醒来。
原来他们确实从山上滚落下来，但落在了积雪上，刚刚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幻境。
不远处有个老人在训斥小食梦兽：“你这是在做什么？他们被淘汰了。你应该送他们出去，怎么能在他们身上用法术？！”
安铮铮从积雪上爬起，她的衣裳并没有任何改变，跟掉落山崖前一模一样。
刚刚安铮铮所做的一切，从醒过来捡枯枝开始，到怕周煦冷死，都是幻境。
她就说，怎么可能那么久，师兄们还没拿到天山雪莲。
“幸好，差点以为要冻死在这里了。”劫后余生的她侧过脸去看周煦。
周煦根本不敢看她。
安铮铮只以为他又跟之前一样莫名其妙。
“二位，你们几位师兄已经去了第三关，你们二人淘汰了，老夫送你们去出法阵吧。”
那老人笑得慈祥，他是被无情道老祖收服后，自愿进法阵生活的千年妖兽。
平日里在法阵内生活，等弟子考核的时候，无情道的宗门真人会进来跟他沟通，让他按照吩咐，组织其他妖兽考验弟子们。
安铮铮问他：“老先生，刚刚是……”
“这小孩子调皮，随便修炼了点法术，第一次见到人见忍不住施法了。”老人和蔼地说，“希望你们别介意。”
说罢，他又拿出了一张符纸，贴在了安铮铮的额头。
一道金光闪过，安铮铮出了法阵，玉简也重新出现在了身上。
今年的年度考核，真是失败。
她低头取出玉简，无殇真人根据她在法阵内的表现，实时给她列了书单。
安铮铮是个行动力强的，她把书单里那本净心术划掉后，御剑而行，去书殿找功法。
而从法阵里出来的周煦看着安铮铮的背影，若有所思。
幻境中，安铮铮的体香混杂着药香，似乎还萦绕在他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