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振鹭火速冲进府中,来到冯骐的房间,她火急火燎的样子吓了冯骐一跳,“发生什么事了吗,阿姐?”
冯振鹭红了眼眶,将方才吕孔昭派人来报信之事简单的和他说了一下,听到这个消息,冯骐也是震惊,愤怒,恐惧……种种滋味,五味杂陈,一起涌上心头。
“怎么会……为什么会这样,我不信,阿姐,我不信。你一定是在骗我,一定是在骗我!”
冯振鹭抓住冯骐的肩膀,努力使他镇定下来,“听着,骐儿,我也希望这件事情能是假的,但是吕家小姐从未和我开过玩笑,她也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撒这种谎,除非她疯了。所以,现在我们要赶快做好出逃的准备,要么稍后官府派人前来,我们就完蛋了。”
听到这,冯骐已忍不住哭了起来,他才只有十一岁,就遇到这种大事,又怎么能冷静的下来,“阿姐,小叔叔到底为什么要干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啊,他会不会是被冤枉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冯振鹭思忖了片刻,“小叔叔虽然一向和我们不和,他的心思我们也一向猜不透,但是这件事上我想他定是被冤枉的。
我们都知道他对仕途的渴望,他没理由刚刚接任膳部主管就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但无论是不是冤枉的,是不是误会,我们辩白的机会都很渺茫,按照风鸣律令,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是要满门抄斩的。
骐儿,别哭了,我们现在首要是躲过这一劫再说。”
冯骐点点头,擦了擦眼泪,但他现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收拾些什么,在屋内慌乱的转了一圈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阿姐,我们脱身的时候要不要告诉家里的其他人,如果不告诉,他们势必也会遭殃,可是如果告诉了,到时候闹出大动静了怎么办?”
冯振鹭迟疑了片刻,“这也是我在思考的事,”
她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骐儿,我决定我们悄悄地走,我们冯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下人奴仆加起来也有几十号人,如果把动静闹大,大家纠缠起来,非但救不了任何人,到时可能连我们自己也无法逃脱了。”
冯骐面上虽然闪露了一瞬的惊讶之色,但他也是赞同冯振鹭的话的,除了有一个人他无法扔下,“阿姐说的是,但是博謇和我情同手足,我不能对他不管不顾。”
“对,博謇和你亲如兄弟,我们也要想办法让他可以脱身,然后还得设法通知子衿,她和我们家早已过了聘礼,这个事恐对她有波及,一会我得想方设法去一次李府。”
冯振鹭脑子中飞快地想着对策,继续说道:“骐儿,一会你跟博謇一起出府,装作是出去玩的样子,这个事要等你俩走远了之后再告诉博謇,他是个心软的孩子,如若让他早早知道此事,说不定他会做出什么打草惊蛇的事情。
我一会带着团儿和袁婶先去李府,假装去找子衿玩儿,然后我们在云慧寺集合,那离北城门最近,如果官府还没来得及抓我们的话,我们就可以顺利出城,等我们出了城一切再从长计议。”
冯骐应允了一声,懂事的没有提出任何异议,正欲抬脚出门,冯振鹭又提醒道:“记住你们要像平时一样出门,千万别表现出什么异样,也不要拿太多东西,我会拿一些金银细软,我们最好轻装上路。”
冯振鹭在收拾包裹的时候脑子才一点点将事情反应过来,冯家完蛋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这么大的冯府就这么断送在了冯硕明的手中,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她不信刚刚新官上任,对仕途有无限憧憬的冯硕明会谋害皇帝,这一定是冤案,是皇帝的诬陷。
她多么希望这时候吕孔昭前来告诉自己是在开玩笑的,但是她知道,是不会发生这种情况的。
冯振鹭停下手中的动作狠狠地抽了自己两巴掌,这是在做梦,这一定是在做梦,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但是事实告诉她,现在并不是做梦,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一滴滴落在包裹上,她一边用手胡乱抹着眼泪一边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哭,不能让别人看见。
收拾完包裹,冯振鹭突然想到有一个东西她必须带走,这个东西说不定在日后能救他们几人的性命,那个东西叫做灵鹿印。
灵鹿印本是东北邻国月臻的皇室印章,等同于风鸣的玉玺,这灵鹿印用月臻特产的黑水金所做,价值连城。
三百年前月臻开始了赵氏皇族统治,大约二十年前年前赵氏皇族武宗皇帝未有生育,武宗崩后,他仅有的两个活至成年的兄弟开始争夺继承权。
武宗二弟成功即位,年号瑞成,武宗七弟安王不满此等结果,盗出灵鹿印逃走,开始了长达近二十年的和瑞成帝争夺帝位的斗争。
瑞成帝屡屡追杀安王,抢夺灵鹿印,后在动荡中灵鹿印遗落,竟不知怎的沦落到风鸣大司马吕彰的手里,吕彰将它窃为己有,为了避免风险,他将此印托于幕僚冯青明保管。
冯青明去世前将此事告诉冯骐和冯振鹭,让他们保管此印,并未托付于弟弟冯硕明。
冯振鹭在房中暗格中找到灵鹿印放于怀中,好在此印小巧玲珑便于携带,如果是一个大大的玉玺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带走。
冯振鹭想自己身带此物逃跑的出路可选投奔吕彰或远走月臻,无论选哪一条,灵鹿印都可作为保护他们的砝码。
取完灵鹿印,她赶忙去幼妹团儿的房间找她,未到一岁的团儿正在拿着小物件玩耍,一旁的奶娘陪着她。
幼妹是继母所生,她的母亲在生她时难产而亡,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同是没有母亲的苦命人,冯振鹭对这个小妹也多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可怜的孩子还没有正是的名字,只简单起了个乳名,谁知出生就没了母亲的她未过多久也没了父亲,现在连家也没有了,想到这里,冯振鹭又是泛起一阵心酸。
“刘妈,我刚刚让厨房给你炖了鸡汤,你快去喝吧,每天照顾团儿你也辛苦了。”冯振鹭示意奶娘出去。
“不辛苦不辛苦,照顾小姐是我分内的事,我奶水充足的很,姑娘不用总是这么破费。”刘妈谦逊道。
“什么破费不破费的,几只鸡而已,刘妈你快去吧,就不要再跟我客气了。”此时冯振鹭只想快点支开她,好带着妹妹走。
“好,那我让小云来替我。”
“不用了,”冯振鹭迅速在心里想好了说辞,“我要带团儿出去逛逛,顺便去买点东西,你让袁婶过来陪我去。”
袁婶便是思柔和博謇的母亲。
“是。”
在等人的空当,冯振鹭简单收拾了几件小孩子的衣服和尿布,听到有脚步声前来,她以为是袁婶来了,没成想来人却是丫鬟小桃。
“怎么是你,袁婶呢?”冯振鹭有一丝愠怒。
小桃道:“这两天有人在厨房发现了老鼠,袁婶说必必需要彻底打扫一下厨房了,要不然遇到了带疫症的老鼠可就不好了。刘妈去唤她的时候,她正忙着,就叫我来了。”
见冯振鹭好似有些不满,小桃又问道:“姑娘不想让我陪着出门吗,那要不要我去叫别人来?”
冯振鹭和大部分的闺中女子不同,不喜刺绣女红,更喜舞刀弄棒,平时更是爱到郊外骑马射猎,又因着身份的关系,平日端茶倒水这些小事她也是从不支使旁人,所以她的身边一直未有固定的贴身侍女,需要人相陪之时,便是看谁得空就用谁。
冯振鹭哪是不想让小桃陪,她是只想把袁婶带出去,“不是的,我是想带着团儿上街,袁婶可以照顾她,你一个小丫头,我怕你没有多少抱小孩的经验,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办?”
说着便抱着团儿出了房门,“算了,我亲自去请袁婶吧。”
冯振鹭来到后院的时候,袁婶正在热火朝天的和大家一起打扫厨房,冯振鹭唤了她两声她才听到,“袁婶,我有事要带团儿出去,你陪我一起来吧,帮我照顾一下她。”
“姑娘,我这正忙着呢,你让小桃陪你去吧,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别看小桃年轻,家里的弟弟妹妹都是她帮着带大的呢,你放心,帮忙照顾小姐这种事,她是能干好的。这厨房发现老鼠可不是小事,万一祸从口入,府里有人染了疫病可就不好了,得抓紧时间把厨房里里外外打扫干净才好 。”
“袁婶,打扫厨房这种活让别人干就行,不用必需你做。”冯振鹭的语气里隐隐透着怒意。
袁婶一直都把她当自家孩子,虽见她生气,却也仍是不慌不忙的干着自己的活,哈哈笑着,“姑娘别生气,我现在真是忙得脱不开身,你还是叫小桃陪你去吧,姑娘家就应该和姑娘家玩,总和我这老妈子在一起干什么。”
要不是旁人太多,冯振鹭真想强行把袁婶拉出去,但看众人都盯着自己,一时也不好发作。
以袁婶的性子如果把她叫出来告诉她现在的情况,她肯定会大叫着让所有人都逃命,本来她是想把袁婶先诓出去再说的,现在看来只好作罢,她只能故作镇定,“好吧,那大家先忙吧,我让小桃陪我去。”
冯振鹭拿着包裹匆匆上了马车,在驶出冯府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掀起帘子向外看了最后一眼,这个她住了十一年的地方,终究是要物是人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