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向着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去。
“都察院左都御史萧温茂?”
萧温茂是当朝都察院左都御史正二品,历来以刚正不阿著称,在民间的官声极好。
甚至有百姓曾经拦轿状告当时的京兆府主官之子强抢民女,萧温茂直接将事情捅到了朝堂上。
最后那个京兆尹直接被免了官,儿子入了大狱。
此事之后,萧温茂的声望更是一时无两。
而萧温茂也是极为爱惜羽毛,素来不贪不占,以圣人之德约束自己。
虽然出身世家,但异常节俭,连官服都是洗得浆白还不舍得换新。
没错,他还有一层身份,出身山东萧家,屹立千年不倒的大世家。
李肃饶有趣味的看着一身正气的萧温茂,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世家要跳出来了吗?”
李肃暗自道。
大乾的朝堂上一直都有世家的身影,很多都是身居要职,比如掌管都察院的萧温茂就是其一。
抛开有色眼镜,其实世家为大乾也算是立下了无数的功劳和苦劳。
无论是朝堂还是军队,他们都是中流砥柱。
但他们在朝堂的目的最根本的还是维护世家的利益。
不触犯他们的利益还好,他们是操劳国事的大乾臣子。
但一旦动了他们世家的利益,那么此刻他们就是世家的代言人。
很割裂,也很现实。
“萧大人何出此言?百姓存银得了利息,朝廷也有了钱,何来与民争利一说?”
李肃问道。
“摄政王可知民间的钱庄养活了多少人吗?那大大小小分布在大乾各地的钱庄,起码雇佣的人工就有数万人。
而间接和钱庄合作的更是不计其数。
摄政王开了这银行,岂不是将这些依托钱庄为生的百姓往死路上逼!”
萧温茂一脸正气道。
“哦?依托钱庄为生的确定是百姓吗?还是说靠着钱庄吸血百姓的那批人?”
李肃讥讽道。
至于他嘴里的那批人,自然就是萧家为首的世家。
“钱庄为商贾提供了便利,同时也为百姓提供借款,救百姓之急,何来吸血百姓之说!”
萧温茂也是不客气道。
流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作为世家子弟,还真的没必要太给李肃面子。
“驴打滚,借一还十,九出十三归,这些话萧大人不会没听说过吧?
那些钱庄可是从来都不是做慈善的,对百姓的借贷向来是能灭户决不只扒皮。
萧大人向来以爱民如子著称,难道对此不曾耳闻吗?”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百姓借钱也都是自愿签了字据的,若是失信于人,发生了什么事,也是咎由自取。”
“摄政王,若是真的想开银行,何不效仿钱庄,为商贾提供便利即可。
至于超发纸钞一事,更是存在风险,银子被挪用,百姓一起去兑换实银,万一拿不出钱来,恐怕对朝廷声誉有损。”
萧温茂看似在劝李肃,但其实话里话外带着一股子威胁的意思。
“萧温茂,你少在这里装蒜,别以为别人都不知道,那汇通钱庄的背后就是你们萧家!”
郑坤此刻站出来怒斥道。
好不容易有了一条生财的门路,竟然有人阻止,郑坤岂能不怒。
话一说出口,朝堂一片寂静。
大家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但挑明了就有点气氛尴尬了。
“萧大人放心,本王既然开了口要开银行,萧大人担心的那些事,自然本王都已经考虑到了。
银行不仅能做到钱庄做到的事,更能做到钱庄做不到的事。
至于百姓挤兑?
呵,本王相信,没有谁能组织起来这么多的百姓去把银行挤垮的。
我大乾百姓皆是良善之辈,又岂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之事。”
李肃话里有话道。
一个早朝,因为银行一事,搞得不欢而散。
至于李肃,则是给岭南传信,要调一批人手入京。
银行一事,事情繁杂,而岭南大学早就培养了一批经济能手。
最关键的是,他要把柳邻调入京来。
萧家祖宅。
“那李肃竟然要动钱庄,真是该死!”
大堂里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个老态龙钟满脸褶子的老人,此人是萧家家主萧穆堂。
坐在下首的正是今日在早朝上的萧温茂。
“叔父,我们怎么办,就看着他把银行开起来?”
萧温茂恭敬的问道。
“让他开,我倒要看看他到时候要如何收场。
这银钱一道,老夫倒想看看是这个活财神是不是徒有虚名。
明日把其他两家人叫过来,我们给那毛头小子准备一道好菜。”
萧穆堂淡淡道。
“是,那侄儿先回去了。”
萧温茂起身就要拱手告辞。
“天色已晚,你干脆就留下来住一晚再走,你那宅子实在是偏僻。
老夫早就说过,你不必如此苦了自己,咱们萧家还没到需要你靠吃苦博名声的时候。”
萧穆堂劝道。
“被人看到就不好了,小侄还是回去住吧。”
“嗯,倒春寒,让人轿子里香碳炉子烧的旺一点。”
“是,侄儿告退。”
萧温茂登上一座朴实无华的轿子,向着自己那宅子行去。
轿子里精巧的香碳炉子燃的通红。
要是有心人打开盖子看一眼,一定会惊讶。
素来节俭的萧大人竟然烧得是那被称为一两黄金一两碳的绣春楼特制的雪里红香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