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茂廷走进会议室时候，钟祺正在翻看桌上的东西：一封信和几张照片。
“所长，你找我开会？”
“是啊，今天这两件事都和你这个纪委书记有关啊。”
康茂廷在钟祺对面坐下来：“黄汉麟和高远呢？”
钟祺说：“汉麟到高新区的工地去了，高远在电子工程部参加低温接收机的方案论证会呢！他们都很忙，今天的会就不叫他们了，我们俩定吧。”
高新区瑞龙公司新址是六月份开工建设的，现今正在做地基，黄汉麟是隔不多久就要去工地看看，了解基建进度，现场解决一些问题。
康茂廷问：“我们两个讨论什么问题啊？”
钟祺把信递给他：“这是一封举报信，电脑打印的，没有署名。说特冷厂厂长俞峻贪污公款，厂里租的那辆小车其实是他自己买的！他租给厂里，自己开，还收着租金。”
先是空调厂有客户抵债抵过来一辆桑塔纳2000，房镇非吵着要自己开，说是工作需要，接送客户、外出办事方便。钟祺见他说得有理，就同意了，把那辆桑塔纳2000划给了空调厂，结果成了房镇上下班开的专车。俞峻看着不依了，就向钟祺打报告，说特冷厂也要一辆小车，他买不起，可租得起。钟祺本着对两厂一视同仁的原则，就同意他租。俞峻立马租了一辆崭新的大众速腾。过了没几天，钟祺就收到了这封举报信，说那辆大众速腾是俞峻自己买的，他刚刚集资买了所里的新房，哪来的钱买车？答案只有一个，他贪污公款。
康茂廷看完举报信，钟祺问：“你认为是不是真的？”
康茂廷说：“如果这辆车真是俞峻买的，那可能就有问题。这家伙刚刚花了十几万集资购房，又从哪儿再弄十几万买车呢？”
钟祺说：“我也是这样想。老康，你和你老婆带两个会计去查一下特冷厂的账，并向俞峻索要他租车的详细资料，包括那辆车的发票。如果真查出来有问题，我轻饶不了他！”
康茂廷说：“好，就这么办！我带人去查。”
“还有，顺便把空调厂的账也查一下。房镇开着那辆桑塔纳2000进进出出的，我看着心烦。”
“行，没问题。”
钟祺又把那几张照片推了过来：“这些照片你看看吧。舒慧一大早交给我的。这个林子健，闹得也太不像话了！”
康茂廷拿起来一张张地看着，照片上是穿睡衣的林子健和雅菲，两个人衣衫不整，神情狼狈。
钟祺说：“林子健在外面包了个女人！幸好舒慧要求离婚，不然我就撤他的职，开除他的党籍！”
康茂廷心里有病，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沉吟了半晌，打电话把林子健叫了过来。
林子健见到那些照片，什么都明白了。舒慧为了逼他离婚，把他告到了所纪委。
钟祺将照片摔到林子健面前，生气地说：“看看，看看！你干的好事！”
康茂廷也板着脸说：“关于这些照片，你要给我和钟所长一个解释！”
林子健苦着脸说：“所长，康书记，我也是被逼无奈啊！你们也知道，舒慧她一直喜欢黄汉麟，从来没把我放在心上！我感觉亏得慌，这才在外面找安慰的。”
钟祺怒声斥道：“放屁！有你这样找安慰的吗？你这是道德败坏，腐化堕落！你在外面包二奶，花天酒地，哪里还像个党员干部！”
康茂廷盯着钟祺那张声色俱厉的脸，心想这钟老夫子真是迂腐之极，可爱之极，简直就是个老古董！男人对自己的老婆不满，只有在外面找女人，聊作补偿，不然还有什么办法？离婚？离婚的成本实在太高了！财产损失一半不说，也不利于孩子成长。难怪林子健都不想离婚的！
但钟祺却不这么想，他黑着脸说：“林子健，现在有两条路摆在你面前，一是和舒慧离婚，你成了单身，再在外面干那些事，也没人管你；一是你坚持不离婚，那我就开除你的党籍，撤你的职，你给我回瑞龙公司设计你的保温瓶去！”
林子健最先从事的技术工作就是在原四室设计金属保温瓶，钟祺故有是说。
林子健一听怕了，敢情他不离婚，钟祺就要将他一撸到底，打回原形。从所长助理变成一个普通的技术人员，在黄汉麟手下讨生活！他绝对不要这样！可一离婚刚买的房子和女儿就都得归舒慧，这又是他不情愿的！是谁把雅菲的住址告诉舒慧的？这个杀千刀的王八蛋！
林子健忽然想到了何培，他经常出入“黛眉酒吧”，清楚自己和雅菲的关系。实际上80所知道他包养雅菲的人只有康茂廷、苏黛眉、满小宝和何培，前面三个显然不会出卖他，那么肯定就是何培这个垃圾干的！可是自己和这家伙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害他呢？对了，这家伙吸毒，他肯定是用雅菲的住址找舒慧换钱了！
尽管已经猜到是何培，林子健也不敢找他理论。一来没有证据，二来何培结交的都是些地痞流氓，惹不起。他不想引火烧身。
康茂廷见林子健半天不作声，忍不住劝道：“子健哪，别看所长对你很严厉，他其实是想保护你。你犯了这样的错误，如果不离婚，你在80所的地位就保不住了！你还得感谢舒慧，是她主动要求离婚的。”
是啊，钟祺心里暗道，难道林子健这小子就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么？
林子健哭丧着脸说：“所长，康书记，你们给我一点时间，我好好考虑一下。”
一星期后，康茂廷带领蒋玉芝等财务部的人对特冷厂和空调厂的财务检查有了结果，两厂的帐目没有问题，俞峻和房镇都没有贪污公款；但特冷厂租的那辆大众速腾的确是俞峻私人买的！他把他老子给他的一套小房子卖了，买了这辆车租给厂里，让特冷厂用租车费给他埋单。钟祺一听大怒，当即把俞峻叫来，一顿痛斥：“俞峻，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以权谋私，用厂里的钱买车！”
俞峻委屈地说：“所长，我没有用厂里的钱买车！我把我爸给我的旧房子卖了，才有钱买车的。”
钟祺厉声说：“你还抵赖！你把车租给厂里，你自己开，还收租金！这不是拿厂里的钱买车，是什么？！”
俞峻辩解说：“厂里租车是你批准的！厂里租了车自然是我开，空调厂的车也是房厂长开的。厂里租车，租谁的不是租？租我的与租别人的有什么区别？”
“放屁！当然有区别啦！”钟祺近似咆哮地说。“租别人的，那是公事公办；租你的，你就是以权谋私！俞峻，你要是敢收厂里一毛钱的租金，我就撤了你！”
俞峻心里当然不愿意，但胳膊拧不过大腿，所长兼书记的话，他怎敢不听？真要不干这个厂长，他就是有车也养不起啊！
“所长，我和厂里的租车合同取消，我自己来养这辆车，这该行了吧？”俞峻苦歪歪地说。
钟祺脸色稍霁：“这还差不多。”
俞峻前脚刚走，林子健后脚就来了，向钟祺和康茂廷报告，他想好了，同意和舒慧离婚；离婚协议是舒慧拟好的，房子跟女儿归她；他已经在上面签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