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设计室里，只有文珪博士一人在电脑前画图。高远问：“咦，章小青呢？”
博士说：“她看病去了。”
高远诧异道：“看病去了？什么病？”
博士说：“她胃不好，好像是胃炎。”
高远“哦”了一声说：“博士，‘星载长寿命斯特林制冷机’进行得怎么样了？”
博士说：“前一阵子在搜集资料，了解国外同类机型的情况，充实和完善研制方案。现在设计工作正式开始了。”
高远问：“你和章小青是怎么分工的？”
博士说：“大部分零部件由我设计，尤其是关键件和高精度的零件。章小青只负责那些普通的、常规的零部件。”
高远笑着说：“是不是她身体不好，你照顾她。”
博士也笑了，说：“有这方面的原因。”
勤自励说：“章小青的担子也不轻，整体式斯特林制冷机的设计工作一直都是由她负责的！”
高远点点头，又问：“目前有什么困难没有？”
博士说：“别的没什么，就是几种新型材料，市场上不容易买到。”
高远说：“回头我跟物资采购部打招呼，叫他们想办法。”
正说着话，章小青喘气着走了进来，手背扎针的地方还贴着胶布。
高远关切地问：“章小青，你生病了？还吊水呢！”
章小青憨憨地笑着：“没事，胃部略微有点炎症，医生说吃吃药，吊吊水，很快就好了！”
高远说：“勤主任，博士，章小青生病了，你们给她批几天病假，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章小青忙说：“不用不用。一点小病，我撑得住。手头有这么多事情，我怎么走得开呢？”
博士说：“我也是这么向她建议的，可她就是不肯休息。”
勤自励感慨地说：“章小青在工作上真是没说的，能吃苦，肯拼命，我们很多男同志都赶不上。”
高远点头赞道：“章小青，你真是好样的，不愧是个党员！我要号召低温工程部的全体员工向你学习！”
章小青红着脸说：“哪儿呀，我做得还很不够，比勤主任、博士他们差远了！”
下班回到家里，勤自励系上围裙，开始淘米做饭。妻子夏秋月在厅里看电视，女儿勤小玉在房间里写作业。读高中后，勤小玉更懂事了，学习刻苦不说，还抢着帮爸爸做家务。但勤自励怕影响她的学习，很多事情都不让她做。
饭做好了，一家人围着茶几吃饭。吃完饭，勤小玉跑去厨房洗碗，但很快就被勤自励推了出来，她只好回房间继续写作业。洗完碗，勤自励开始洗衣服。衣服是一家人昨天洗澡换下来的。现在天还不是很热，他们家是隔天洗澡。
做家务的时候，勤自励的骨头和关节一直在疼。但只要在干活，疼痛就比较温和，有时竟然感觉不到；勤自励也就没太在意。
但等衣服洗完，晾好，闲下来没事干的时候，骨痛却骤然加重了。勤自励咬紧牙关，拚命忍着，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不能让妻女知道他难受！他不想给她们造成心理负担。睡觉的时候，勤自励先把妻子抱上床，自己却进书房看低温方面的书，等妻子睡着了才敢上床休息。他怕自己在床上疼得翻来覆去，会引起妻子的怀疑。
这段时间低温工程部有博士的“星载长寿命斯特林制冷机”，还有军工新品，预研项目、横向任务等等，事情太多了，勤自励实在是抽不开身。等忙过了这几个月，他一定要去医院看一看，为什么他的骨头会这样痛？
一转眼夏天过去了。自夏入秋，林子健的恒通低温技术公司生意持续下滑，收入减少了很多；他包养的情人雅菲花钱又厉害，每月的零花钱从三千涨到了五千，他所里的那份工资已经远远不够开销了！因为刚刚买房买车，他手头也没有余钱，但养房养车养女人都要用钱，所需不菲，林子健竟然感到拮据起来。为了缓解这一情况，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前不久，有个替林子健加工零部件的客户向他介绍了一个金属材料供应商，姓郑，四十多岁。恒通公司加工量很小，相应的采购的材料就少。但郑老板说了，只要林子健能给他揽到客户，他给回扣。林子健知道吃回扣等同受贿，是违法违纪的，因此一直不敢应承。但现在他手头紧张，捉襟见肘，再不想办法开辟财源，非但雅菲会跑掉，公司都有可能开不下去了！思前想后，他决定冒一冒险，给郑老板介绍客户。
林子健给郑老板打了个电话，郑老板很快就开车来到所里。这是一个高高胖胖的男人，戴副眼镜，模样还很斯文。林子健带着他先去空调厂叫上厂长房镇，然后三人一起走进特冷厂二楼夹层俞峻的办公室。大家认识后，郑老板给二位厂长递了名片。林子健开门见山地说：“俞厂长，房厂长，郑老板是做金属材料生意的，跟我是哥们。特冷厂和空调厂对金属材料的需求比较大，看在我的薄面上，你们一定要照顾一下他的生意！”
俞峻和房镇均面有难色，因为他们两个厂都有各自的进货渠道，和供应商关系也很好。现在让他们进郑老板的货，把原来的老关系打发掉，这个弯一时还转不过来。
林子健见两个厂长犹豫不决，便有些不快；皱起眉头说：“俞厂长，房厂长，你们就权当帮我一个忙。郑老板和我关系非同一般，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们不进他的货，就是不给我面子！”
林子健是主管两厂的所长助理，他年终的考核评语很重要；尤其是他还是所党委委员，在钟祺所长面前说得上话，和康茂廷副书记更是师徒关系。把他得罪了，对自己的仕途显然是不利的。
这样一想，俞峻最先见风使舵，笑眯眯地问：“郑老板，你那儿有碳钢吗，我们厂对碳钢的需求量比较大。”
郑老板忙说：“有，有。碳钢是我公司的主要品种。要多少有多少。”
“紫铜管呢？我们厂做空调换热器需要大量的紫铜管。”房镇的脑筋也转过弯来了。
“有，有。我公司里各种规格的紫铜管都有。”郑老板笑容可掬。
林子健这才回嗔作喜，笑着说：“郑老板这儿应有尽有，你们只管进他的货。生意做长了，郑老板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郑老板说：“那是，那是。只要生意做起来了，两位厂长吃饭、洗澡、外出旅游什么的，都包在我身上。”
俞峻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给我们供的货得是优质品，质量一定不能有问题。”
郑老板拍着胸脯说：“二位厂长请放心，我经营的金属材料都是正规厂家的生产的，每批材料都附的有质保书，质量绝对没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俞峻和房镇齐声说，并与郑老板握手为欢。“那就这样说定了，祝我们合作愉快！”
辞别了二位厂长，郑老板感谢林子健牵线搭桥，要请他吃饭。林子健答应了，把地点选在了“黛眉酒吧”。吃饭的时候，两人把回扣的比例定了下来，讲好两厂每从郑老板这儿采购一笔金属材料，林子健都要按百分比提钱。吃完饭郑老板先走了，林子健找到雅菲，预备开车和她一起回租房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