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兴盛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不可以的,叶兴盛,你必须管住你的欲望,好好在好不容易得来的市委书记秘书岗位上做出成绩吧,可别被欲望蒙住双眼,断送了大好前程。
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叶兴达走了进来,他的头发竟然染成了黄色,并且乱蓬蓬的,好像一堆枯黄的杂草。叶兴达嘴里哼着小曲,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叶兴盛本来今天心情也很不错的,一看到叶兴达把头发染成了黄色,就来了气。瞧叶兴达这一身打扮,跟外面的混混有什么区别?他最看不惯的就是大街上骑着电摩呼啸而过的小黄毛!
叶兴盛坐直身子,喝道:“兴达,你都干吗去了?”
叶兴盛身上穿的是灰白色的休闲服,而沙发也是灰白色的,他躺在沙发上,整个身子就深深地陷入柔软沙发之中,乍一看好像和沙发是一体的。
叶兴达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叶兴盛,骤然听到叶兴盛的声音,他好像撞鬼似的,吓了一跳。叶兴达捂着胸口,心扑扑乱跳:“哥,你干吗呢,吓死人了知道不?”
叶兴盛阴着脸:“我问你话呢,你干吗去了?”
叶兴达走到沙发前,好像跳水运动员没入水中似的,扑通一声跌坐在沙发上,高高地把腿搁在茶几上,懒洋洋地说:“没干吗,跟朋友出去理了个发而已!”
叶兴盛揪了一下叶兴达的黄发,说:“谁让你把头发染成黄色的?”
被叶兴盛揪了一下,叶兴达痛得龇牙咧嘴:“哥,你干吗呢?我们年轻人流行的就是这个,我的朋友都染了黄发,我也染了,这有错吗?”
叶兴盛气不打一处来:“你的朋友都是些什么朋友?他们要是去干坏事,你是不是也要跟着干坏事?”
叶兴达丢给叶兴盛一个白眼:“哥,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吧?我只不过染了黄发而已,你至于上纲上线吗?”
“怎么不至于?”叶兴盛说:“就你这模样,你去找工作,哪家单位敢用你?”
叶兴达讪笑了一下,抬头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说:“我有自知之明,我只不过是中专毕业,现在大学生多如牛毛,工作是找不着的。既既然没工作,我活得潇洒一点怎么了?是不是我天天愁眉苦脸了,你就开心了?”
叶兴达的语气有点苦涩,叶兴盛听出了幽怨的味道,不由得想起了叶兴达把上学的机会让给他一事,心里顿时就很不是滋味。当初,叶兴达如果不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他,他哪里有今天的好日子呀?
叶兴盛语气软了下来,说:“兴达,哥已经托人帮你找工作了,过几天应该会有消息。”
“真的?太好了!”叶兴达从沙发上坐起来,问道:“哥,你给我找了什么工作?”
叶兴盛说:“是政府部门的工作,端的可是铁饭碗。不过,你必须把头发恢复成黑色。你要是染这么一头黄发,人家肯定不用录用你的!”
叶兴达中专学的是调酒专业,毕业后在一家五星酒店的酒吧工作过。那酒吧是一老板承包经营的,后来,因为生意不好而倒闭。叶兴达因此失业,他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工作。眼下,听说叶兴盛给他找了铁饭碗工作,他别提有多高兴!
叶兴达拍了一下叶兴盛的肩膀,说:“我就说嘛,我哥是市委书记秘书,市委书记身边的大红人,怎么可能没能力给我找份工作?哥,你放心吧,明天我就把头发恢复成黑色。额……,这颜色有点难去掉,实在不行,我每天用墨汁洗头再去上班!”
叶兴盛抬手看了看手表,见时间也差不多了,就说:“这几天你给我好好在家待着,哪里都别去!你别到外面给我惹事,不然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叶兴盛走到门口,叶兴达追上来,拽住他的衣角,吞吞吐吐地说:“哥,能不能给我点钱?”
叶兴盛皱了皱眉头:“不是昨天才给你钱吗?怎么今天又找我要钱?你以为你哥是大富豪呢?你知不知道,你哥买房买车买家具欠着一屁股债呢?”
叶兴达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当官就等于发财,他哥叶兴盛官当得这么大,发财是迟早的事。买房买车买家具欠下的钱算什么?而且,他哥说过,买车和买家具的钱都是大老板帮忙垫付。他哥死脑筋,这两笔钱就算不还也没事的。
叶兴达笑笑,说:“昨天才给那么点钱,我跟朋友吃顿饭就花光了!哥,反正,我马上要工作了,今晚轮到我请朋友喝酒,你就最后一次给我钱,我也最后一次跟朋友喝酒,以后就专心工作了,行吗哥?”
叶兴盛想起对叶兴达的亏欠,心就软了下来,可是,他摸遍了口袋,身上竟然只有三百块钱。
叶兴达看着叶兴盛手里的三张有点旧的钞票,说:“哥,你身上就这么点钱啊?”
叶兴盛苦笑了一下,说:“是啊,不是跟你说过吗,哥不是富豪!怎么办?”
叶兴达叹息了一声,说:“算了吧,等我工作领到工资了,我再请朋友喝酒得了!”
叶兴盛把三张百元大大钞塞进钱包,开门出去了。
走了没几步,叶兴达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在脑海里不停地闪现,心里就很难受,他这个市委书记秘书怎么混得这么差?连让弟弟请朋友喝次酒都没能力!
叶兴盛脚步先是慢了下来,而后转身回到家门前,开门进来。
叶兴达看到叶兴盛又返回来,问道:“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忘了拿什么了?”
叶兴盛拿出钱包,抽出信用卡,递给叶兴达,说:“晚上你请朋友喝酒去吧,这信用卡的额度是两万五千块钱,咱在社会上闯,对待朋友要讲信用,要大方。”
叶兴达迟疑着,没有伸手去接信用卡:“哥,你把卡给我,万一你用钱怎么办?”
叶兴盛说:“哥还有一张储蓄卡,那张卡里还有点钱的,你拿去吧!”
叶兴盛的储蓄卡其实没多少钱,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不超过一千块钱。好在今晚是陪胡佑福接见客人,不是去请客,所以不用担心钱不够。
弟弟叶兴达刚才说得没错,过几天,他要上班了。今晚就让他跟朋友痛快地玩最后一次吧!身为哥哥,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给他钱了。既然是最后一次给钱,他不应该吝啬。
叶兴达接过信用卡,抱怨说:“哥,你这市委书记秘书当得也太寒酸了,别人当官哪个不口袋鼓鼓的,你倒好,比乞丐还寒碜!”
叶兴盛正色说:“那是你想象的!当官的是清贫的多,你别尽往歪处想!”
从家里出来,叶兴盛给胡佑福的司机周伟强打了个电话。
周伟强说:“兄弟,我正准备出发呢,你住哪儿,要不,我先过去接你,再一起去老板家?”
叶兴盛见时间有点紧,周伟强要是路上遇到堵车可就麻烦了,他说:“强哥,我自己打车过去,你就直接到老板家吧!咱们在那儿会合!”
周伟强想了想,大概也觉得时间有点紧,就说:“行,那你自己打车过来吧!”
说起胡佑福家,除了市委办公厅的干部,极少有人知道,他家的住址。如果不是给胡佑福当秘书,叶兴盛也不知道。
在确定胡佑福将来京海市当市委书记时,单位就已经给胡佑福安排了一套房子。这套房子就在市政府办公大楼后面的一个小区里。这个小区里面全是两层半的别墅,有好多栋。
这些别墅主要分给副厅级以上主要领导干部居住,譬如几个市委书记、市长等。小区就在市政府办公大楼后面,上下班非常方便。不过,这些别墅的产权并不属于主要领导,只是分配给领导使用,领导调走或者故去之后,房子将收回。领导要买房,另外有优惠的条件和政策。
胡佑福刚到京海市的时候,单位分给他的别墅还没装修好,他暂时居住在市政府下属企业天海大酒店。新房是最近才装修好,胡佑福刚住进去没多久。
当时,周伟强开车的时候,还问过胡佑福,要不要搞个入宅酒席什么的,胡佑福决然地否决了。身为市委书记,胡佑福要是搞入宅酒席,那前来送礼祝贺的人肯定很多,影响别提有多不好!
叶兴盛在路边等了大概五分钟才拦到一辆出租车,司机是个中年大叔,叶兴盛说要去市政府办公大楼后面的住宅小区,大叔看他的眼色就变了,说:“你是当官的吧?”
叶兴盛笑笑,说:“你看我像当官的吗?”
大叔说:“像!你要是不像,那就没人像了!”
叶兴盛觉得这大叔真会夸人,就说:“大叔,你怎么这么自信?”
大叔说:“我当然自信!我都开了十几年出租车了,拉过的客人不知道有多少,客人是干什么的,我一看就能猜出个大概。你看你,斯斯文文的,而且又是去市政府后面的住宅小区,不是当官的是什么?”
叶兴盛说:“去那里不等于一定当官呀。你想想,当官的都有车开吧?我还打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