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延无声的河边,土黄的河水波涛涌动,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界里,似乎亘古不变。
在河岸边上,停着一艘小船,有个老头穿着破旧的蓑衣,戴着斗笠坐在船里。
见着有人来了,便抬起头问上一句:
“去哪里?”
“幻想乡。”
老头噗嗤一声便笑出来,
“你这娃娃听童话故事听多了,幻想乡那是传说中的地方,不存在的。”
“这里不就是传说吗?”
“不一样。”老头耻了一声道:“那里是所有传说的源头,一切的起点和终点,那是不存在之处。”
“这么说你不知道幻想乡怎么走咯?”
“当然不知道。”老头理直气壮地摇头。
……
柳还真带着娃娃走了许久,这条河流怎么看都像是没有尽头。
此时别说尽头了,就连个桥都没有。
他倒是想过飞过去,只是这条河一眼望不到对岸,而且河水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闹腾得正欢,一看就很危险。
刚才河水里的玩意儿见着娃娃可可爱爱没有脑袋,还吹着口哨引诱娃娃来河边玩耍。
娃娃这孩子不出意料的就信了,伸出小脚脚在河水里搅了搅,不出意料的一堆玩意儿顺着河水就扒拉上来了,还跟痴男怨女一样抱着娃娃的脚脚一顿狂啃。
啃了好一会儿发现怎么都啃不动,再抬头看看,居高临下的红色贝雷帽小娃娃正好奇地望着它们。
短暂的沉默后,这堆孤魂野鬼估摸着是觉得自己的职业受到了侮辱,纷纷潜回河水中,幽怨地看着娃娃。
任凭娃娃再怎么晃动脚丫子,都没有鬼魂上来了。若是有些刚来的鬼魂不长眼想凑上来,还会被守在一旁的老鬼们摁住:使不得!真使不得!
又晃了几次,这些鬼魂就是不肯出来,娃娃才兴致缺缺地收回脚丫子,么得意思。
柳还真倒也想过直接从这条河岸上飞过去,不过当他捡起一块石头扔过去,石头飞到一半就忽然拐个九十度直直坠进河里时,柳还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老老实实沿着河岸走。
正在柳还真觉得,这条河是不是没有尽头时,他便望见了前面不远处的河边居然停着一条船!
有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人正坐在船头,慢悠悠烤着火炉。
“去哪儿?”
见着柳还真和娃娃过来,船家微微抬头,开口道。
柳还真随口道:
“幻想乡。”
船家拍拍船只,“上船吧。”
“多少钱?”柳还真又问道。
船家愣了一秒,才试探性地竖起秀气的手指。
“一个银币?”柳还真试探着问道。
其实他身上真没多少钱了,毕竟出门在外都是靠脸吃饭的,每当他试着去考虑赚点钱的时候,要么就大发一笔横财,要么就是遇到土豪包养。
不是他不想努力,而是吃软饭真的香。
船家点点头,也看不清斗笠下的脸,倒是听到了对方嗯了声。
柳还真心里一乐,没想到这地方的物价这么低廉,船票都这么便宜。也不多耽搁,他带着娃娃便一脚踏在小船上。
这船看上去很是陈旧,里面还有些许青苔,像是在水里浸泡了许久,刚上船时船身还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小船缓缓离开岸边,朝着这条无声又汹涌的黄河深处驶去。
河面起了浓雾,转眼就看不到岸边,像是昏暗天空下,只有这条无声的湍急河流。
就连船桨在河面激起的水花都没有任何声响。
柳还真盘膝坐在船头,一言不发。
船家坐在船中,无声息地划着船桨,同样没有说话。
两人之间像是形成一种诡异的静谧。
在这样极致的安静里,只有娃娃坐在船尾,两只小脚丫探进水里,晃荡着水面,嘴里咿咿呀呀地唱着“在黄黄的河水里划呀划呀划”之类奇奇怪怪的歌谣。
船划了两天,
两人也沉默了两天。
两天时间,河水里面的尸骸已经从普通人类往不同的奇异生物转变,有三只手的人类,也有人身鸟头的怪物,更有全身都是触手的触手怪。
越来后来,长得奇形怪状的怪物就越多,不断挑战着人类的三观。
这些怪物在河水里无声哀嚎,想探出手来抓船只上的人们,但不管怎样,它们的手掌始终无法穿过河面。
到了这处,娃娃早就不敢把脚丫子探进水里,而是老老实实坐在柳还真旁边,张大小嘴,哇哇哇的吹着河面上无声的风。
柳还真见着河里的怪物,忽然见着里面有个颇为眼熟的怪物:类人形态,骨化皮肤,两只手臂末端有一组长手指和闪亮、黑色的锋利爪子,尾部末端有锯齿状有毒尖端。
它们的身材高大瘦长,最显眼的自然是它们细长的香蕉状头部,以及令人不安的次生颚。
这怪物的数量不少,零零碎碎看上去,至少有十几只。
即使从未在现实世界见过这玩意儿,柳还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怪物是什么。
他又在河水中翻找,又见着好几只很熟悉的怪物。
“官人对这些亡灵感兴趣?”船夫抬头,见着柳还真盯着水面看,便轻轻问了句。
她的声音很是好听,听起来柔柔糯糯的。
柳还真一怔,官人这个说法,虽说的也代指有地位的男性,不过却是很少有人这么说。
他笑道:
“有很多没见过的亡灵,有些好奇罢了。”
那船家的斗笠左右晃了晃,像是眸子在扫视无声汹涌的河水,轻声道:
“黄泉从远古便出现了,没人知道它的源头,也没人知道它的终点。就连黄泉里许多奇异的亡灵,也是人们从未见过的,似乎不是人间的生物。”
柳还真眼眸微闪,再望向河里的那些怪物,不知在想些什么。
“官人认得这些怪物?”船家好奇问道。
“认得一些。”柳还真答道。
船家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没过多时,远处忽然出现一座朦朦胧胧的小岛。
整个岛屿呈现黑白两色,像是嵌在黑白的画中一般。
“幻想乡到了。”船家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