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灵堂。
高馨月这几天过的生不如死。她可以将自己当作一块碑似的跪在棺材前,承受肉体的痛苦,可是心灵的痛苦,快让她发疯。
这几日吊唁的人虽是寥寥,都是高家的亲信,也因此每一个见了她,无不侧目而视。甚至高家的祖母拄着拐杖也要来,将她骂得狗血淋头。说她罔顾亲情人伦,大逆不道。
她闭着眼睛一一承受着,心如死灰。终于熬到了端午节,听闻大祭司进宫赴宴了,她想着着祭司大人会来看她吗?可是直到夜晚,他也没有来。
没事,熬过明天就好了。她想。
夜晚的灵堂寂静的可怕,高馨月心中的痛苦,愤怒也在这时跑了出来,快要把自己压垮。
她颤抖着身体,强忍着将棺材掀翻的冲动。
我这大逆不道之人,连父亲都未去祭拜,在你这里跪了三天,可以了!我不欠你们高家的!
然后,皇帝挺着一张迷蒙的老脸来到灵堂,先是屏退了周围侍从,后想借着安慰之名行偷情之实时,高馨月的愤怒不得不隐藏起来,如一只惊慌的小鹿一般抗拒着挣脱。
也不知道皇帝吃错了什么药,看见抗拒惊慌的女子更加兴奋的扑了上来,无论怎么解释,怎么劝解都像没听见似的,不厌其烦的与高馨月玩着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没有什么比这更恐怖的了,她就像一个弱小的猎物,独自面对着一个仿佛永远不会疲惫的猎人。她大声喊着救命,也没有人会来这里救她。大家听见了,也会装作听不见。灵堂门户紧闭,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终于,高馨月在极度惊惶中,失手了一次,被那老色丕一把抱住,拉到身下,扯开了衣服……
高馨月流着泪,一边声音沙哑的求饶,一边死死挣扎,双手在地上毫无目的的抓着。
突然,一个烛台滚落在她手心,她紧紧握住,毫不犹豫的朝皇帝头上砸了过去。
皇帝的身子瘫软的倒了下来,一动不动。
高馨月慌忙又奋力的从他身下爬出,见危机解除,又是哭又是笑,然后,她高高举起烛台,大笑着,砸下去,一下又一下。
也不知道砸了多久,皇帝的脑袋碎成了一滩泥。
这时,她才如梦初醒般扔掉了烛台,瘫坐在地上,细声呜咽着。
她这是过的什么日子!真是要把人弄疯掉!她一边想着,一边大睁着眼睛看向那一滩血泥,不可置信起来。
这是自己做的?她竟然杀了皇帝?怎么办?没过多久大家都会知道,杀皇帝是什么罪过?她必死无疑了!祭司,对了,祭司会救我吗?他愿意救我吗?还是会很狠惩罚自己一番再让自己去死?
死?不,她不能就这样死掉,她要先杀了王氏,她现在就要去杀了王氏,一分一秒都不能等,不然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她仓惶失措的爬起来,打开门,正要迈步出去,正正撞入一人怀中。
那人稳稳的搂住她,细腻柔软的身体和好闻的馨香让高馨月紧绷的神经卒然放松了下来,或许是因为太绝望,又或许是因为太贪念这种感觉,高馨月一时没了挣扎的力气。
那人关上了门,抱起高馨月脚步沉稳的走入灵堂里,将高馨月往地上轻轻一放。
高馨月懵懵的看向那人。
是丽贵妃,此刻,她正巧笑倩兮的看向自己,目光盈盈似水。
“哟,这就吓坏啦?”高贵妃语气轻松的就像在路上遇见熟人,打了个招呼一般。
说罢,她掏出手帕来,细细擦着高馨月的手和脸。
待擦的差不多了,丽贵妃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啧啧一声,摇了摇头:
“脑袋都打碎了,多麻烦呀。”
高馨月缓了缓,回过神来。一双泪眼看向高贵妃。
“你会帮我吗?”
“当然了,小可怜。你不会死的。”高贵捂着高馨月的脑袋埋入她怀中。
高馨月忍不住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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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来,你对李钇,这么主动?”昏暗的阁楼,墒尹将青蕊逼至床头,阴沉着逼问。
“我……”青蕊紧张的躬起身子,抓紧床角,抬眼看了墒尹一眼,又赶紧垂下。
“我也是刚知道,我的身体能让他生气。”再抬起眼皮时,青蕊像是变了一个人,她勾起唇角邪魅的笑着。
冷不防的,她又被掐了,墒尹贴的极近,冷冷的警告她。
“你不能用你的身体去报复他。”说着,他目光闪烁着,掐她的手化作抚摸。
“他不配。”
纵使青蕊知道他是个善用人心的魔,可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为他的话有了一丝触动。
他懂她,现在又有点喜欢她,不吝啬夸她。
该赏。
青蕊泛着泪光的眼睛盈起一丝笑容来。她倾身上前,想吻他,却被他微微闪身躲了过去……
“主子……”她微微颦起眉毛,露出恳求的表情来,见墒尹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看。便扑到他耳边脸红着表白,
“你是最配的人,和我……”
说完,见墒尹没有动作,她便主动剥下他的衣服,细细吻着,蹭着……
其实她的动作还算青涩,但是带来的满足感无与伦比……
锄濂来到阁楼,乍然看到一室春光。
他慌忙跪下,将头埋的低低的。
“主上,丽贵妃来了密信……”
墒尹在床上摊开的手指一动,信就飞入他的手里。
“我退下了。”信一出手,他便慌然离去。
女子的动作有一些停顿,他摸向她的头,青蕊便坐到一旁,看着墒尹起身看那信,看完,墒尹烦躁的揉着额头。
“信上说,皇帝死了,她用傀儡术将此事暂时掩盖了下来。”
“皇帝为何突然死了?”
“是高馨月。”墒尹眉毛紧皱,忽然轻笑一声:“呵,真是不省心。”
这个废物皇帝说没用也有用,说有用也没用。原想把他留在大战那刻,将他搞成怪物羞辱天庭一番。如今他死了,要分出一些时间去处理朝政动荡之事,再加上皇帝死了,全城要履行丧礼,对自己将要做的事不利——看来要赶紧了。况且人间的皇帝死于非命,地府和天庭都会有所察觉……
“进宫看看。”墒尹起身,在镜子前站立,影侍上前,默默为他整理仪容。
“你就待在府中吧。”墒尹转身,看了青蕊一眼,道。
青蕊点点头,注视着墒尹意气风发的背影消失。
她觉得阁楼无趣,便下楼来到花园。在亭中石桥上,一粒一粒的投喂鱼食,看着水面上一圈圈放大的涟漪,脑子逐渐放空。
她看着那些扑过来争抢鱼食的鱼儿,不由自主轻笑了一声。
她与这鱼有什么区别呢,被禁锢在庭院等一个男人回家,与其他的鱼儿争夺有限的鱼食。生活像一滩死水,渐渐把人也变成只有七秒记忆的鱼。
若是跳出鱼塘,就只有面临被渴死的命运——谁叫它们是鱼。
但是,只要活的够久,积蓄力量,去到大江大河,还是有千万分之一化龙的可能。呵。
她不该不满足的,全天下的女人都是这么过的,甚至没有她过的好————她有华美的珠宝,绝世的容颜,悠闲的时间,英俊男人的宠爱——这个男人还愿意给她力量。
可是,只要尝过权势,力量碾压他人的快感,没有女人会甘心过这种日子的。
她又想起喜娘说的话来,对于她们这种身如浮萍的弱女子,身体和心就是她们唯一的武器和权利,不要荒废它,不要浪费它……
比起那些肆意打骂和贬低的老鸨来,喜娘可称得上善良,至少她让那些脆弱的女孩子认为,她们拥有能改变局面的力量。
不管去到什么环境,遇到什么样的人,我的身,心永远属于我自己……
她就这样天马行空的想着,不知不觉,鱼食盒空了.最后她总结:看着鱼儿争食还是有些快感的。——怪不得神仙都笑看凡人纷争,而男人都要做那个拿鱼食的人。
司玄。两个字跃入她的脑海。他又是什么人?看不清。
她心念一动,想去看看李钇。一转身,便看到锄濂立在身后看她。
锄濂看到她的目光,慌张低头,准备退下。
“站住!”她出声叫住他。
她袅袅婷婷的走近男人,随意一笑。
“主子怕我无聊,叫你陪我?”
“不是,只是路过。”锄濂低着的头看不出表情。
“我不管。陪我去亭里聊聊?”见男人不动,青蕊露出邪邪的笑容来,沉下了声音。
“不然,我就跟苍荛说,你偷看我,对我不敬。”
说罢,她转身朝亭中走去,慵懒的靠在栏杆上,见锄濂果然跟了上来,站在一旁。
青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一只手枕着额头。缓缓抬起腿,将脚放入石凳上。
她抬眼打量着锄濂,眼前的男人年轻,面容端正,还算英俊,气质冷洌。
比泽鹿更冷,比小狼更深沉。
“你更像是妖。”她得出结论。见锄濂不回答,她自顾自的说下去。
“不知道你去捉妖时,看到你的同类,会心软吗?”
他还是面无表情,不言不语。
“我有几个好友,也是妖,希望你遇到了,可以网开一面。”
“一只叫芊芊的兔子……一只狼妖,旁边跟着一个叫若雪的人类女子……”青蕊一边回想着,一边喃喃说道。
“我只听命主上。”
“那我还需跟你主上再说一遍咯?”青蕊询问的眼神射向锄濂,然后默默点了点头。
“好吧,但是我希望你先注意一下,我会记你一个人情——”
“若是它们已经被抓了,那我也没办法。”锄濂沉默了一会,回道。
“无所谓,等不到今天。那就是他们命不好。”青蕊幽幽道。放空的目光望向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