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顿时哑口无言,只能一股脑地把药灌了下去。
怎么会有这么难喝的中药。
感觉像是在吃屎一样。
明知想到以后天天都要喝,就觉得这比让她死了还难受。
唉,没办法。
这病是她自己折腾的,再难受她也得受着。
明知喝完中药后表情跟吃了屎一样,五官皱到一起,这味道真的是令人回味无穷。
她本来还想着自己去倒杯水漱漱口,去去口中的那股怪味。
可她还没起身,忽然顾景深就抬手往她嘴里塞了块东西。
“你给我喂的什么?”明知顿时感觉嘴里清凉凉的,还带了些淡淡的甜味。
“薄荷糖。”顾景深悄悄地把触碰到明知唇的手指轻轻地相互摩擦了下。
明知对于顾景深突如其来的好意感到一丝别扭,“谢谢。”
来老宅后,明知感觉顾景深好像变了,突然特别照顾她,就好像是想弥补什么,刻意地对明知好。
明知一说想吃什么,顾景深就会立马去买。
明知说老宅的床不舒服,顾景深第二天就给明知换了一张新的舒适的软床。
明知说无聊想画画,顾景深就下单买了画板颜料等画画需要的东西。
明知说吃橘子不想剥皮,顾景深就乖乖地把皮剥了,顺带还把橘子上的橘丝去了。
每天早上都坚持不懈地叫明知起床晨跑,习惯性地带点葡萄糖。
另外从来不做饭的顾景深开始学着做粥煲汤,做一些胃癌患者时候吃的食物。
不过顾景深在厨艺上面不太精通,每次做出来的食物看着不是怪模怪样,就是味道一言难尽。
明知觉得丑了,就不吃,看着还算顺眼时,会尝一口,试试味道,然后难吃地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现在顾景深和她就好像突然反过来了。
以前她会给顾景深做饭,照顾每次醉酒的顾景深,而顾景深则是对她冷漠,爱搭不理。
现在变成了顾景深每天给她做做饭熬药,照顾每次病发时难受的她,而她对顾景深则是不耐烦的态度,觉得顾景深现在这样做不过是在惺惺作态。
她有时候就是故意地折腾顾景深,说想吃H市安膳堂的糯米糕,让顾景深给她买。
顾景深就连夜去H市买,第二天一大早疲惫地给她送到门口。
她不明白,实在是不明白顾景深为什么这么做,突然对她好。
这样有意义吗?
就像是临死前的断头饭,往往是一生中最丰盛的一餐。
沈爷爷的中药调理确实要比在医院做化疗治疗轻松很多,虽然每天都要喝屎味中药,但总比化疗要好一些。
中药调理她可能最后这段时间还不那么难受,化疗的话刺激太大,每次化疗对她来说就像上刑一样,消耗她的身体,让她的身体在一次次化疗后变得破碎不堪。
她之前第一次去化疗的时候,就掉了一大半的头发。
中药调理后她掉的头发倒是养回了一些,但还是不如从前。
不过无论是中医还是西医治疗,该少的痛还是不会少一分。
半夜,本来熟睡的明知腹部忽然袭来一阵剧痛。
她捂着肚子,全身都在颤抖,强忍肚子里那种钻心刺骨的痛,爬到床头,伸手想去拿床柜上的药。
可腹部刀绞般的痛让她全身都没了力气,伸手拿药的时候不小心从床上摔了下去。
她的头不小心磕在了床柜角上,痛到她眼泪直流,没忍住呻吟了两声。
她紧咬着唇,爬起来准备拿药。
没想到忽然睡在她隔壁的顾景深冲进了她房间,神色慌张地把她从地上抱回了床上。
“药……药。”明知躺在床上,卷缩着身子,脸上毫无血色,白的跟一张纸一样,额头上覆上一层细密的冷汗,眼泪不知不觉地往下流。
顾景深脸都吓白了,神色紧张地从床柜取了药,喂进明知嘴里,怕明知咽不下去,还倒了一杯水,坐到明知身旁,把虚弱无力的明知扶起来,给明知喂水。
吃了药后药的作用不会很快发挥效果,明知疼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顾景深把明知抱在怀里,想做什么为明知缓解疼痛,但又担心明知腹部有腹水,不能揉,只能拿着帕子给明知擦汗。
“顾景深……好痛……我是不是要死了?”明知已经痛到迷糊了,手紧紧揪着顾景深的衣服。
顾景深沉默地抱着明知,伸手摩挲着明知的脸颊,心里一阵抽痛,眼神却格外温和。
“很快就不痛了……你不会死,相信我,你会长命百岁。”
没过一会,明知睡了过去,也可能是痛晕了,脸色苍白地躺在顾景深怀里,像个破碎的娃娃。
顾景深一直抱着明知,不肯松手。
他很怕,很怕哪一天怀里的人身体变凉了,所以现在就一直非常珍惜地抱着此刻身体还很温暖的人。
过了一个多小时,明知夜里感觉被人紧紧地抱着,身体被束缚着,又热又难受。
她试图用手推开顾景深,可奈何顾景深抱得太紧,她推不开。
“顾景深。”她轻声地唤了唤顾景深。
顾景深忽然一下就醒了,猛地睁开眼,神色担忧且紧张地看着明知。
“怎么了?哪不舒服?”
明知见顾景深如此担心她,心里并没有多感动,反倒觉得有些可笑。
她冷冷道:“别抱着我……顾景深,你这人不会避嫌吗?”
顾景深顿时感到心梗,眸光黯淡,松开了抱着明知的手,“抱歉。”
明知倒不是没良心的人,还是对着顾景深说了一句谢谢。
顾景深松开明知后起身,很自觉地准备离开明知的房间。
就在要开门走出房间时,躺在床上的明知忽然问了一句:“顾景深,你是在可怜我吗?”
顾景深脸一白,眸光中是丝丝缕缕的失落,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没有。”
“那就好,我也并不需要你可怜我。还有你还是别对我太好,既然跟我姐姐在一起了,就应该跟我避嫌。你对我太好,别人会误会,要是让人说闲话,传到我姐姐耳朵里,我姐会难过,我不希望我姐姐难过。”
明知内心毫无波澜,她已经什么都看开了,不再会为什么感情之事而难过,现在她只想自己活得开心快乐。
她说这话一是让顾景深避嫌,二是不希望顾景深因为愧疚或者可怜她而对她好。
她现在不需要任何人对她好。
顾景深站在门口,身子颤了颤,顿时感觉如鲠在喉,心如刀绞。
明知等了半天,在等到顾景深说一句:“好,晚上好好休息。”
第二天上午,明知睡到自然醒,顾景深早上没来叫她晨跑。
许是前些天每天早上都晨跑,一下子忽然没人来叫她晨跑,她还总觉得有些不习惯,心里空落落的。
她一起来,总感觉头有些疼,太阳穴处有种神经抽痛的感觉。
不知为何她今天身体比之前要虚弱一些,总打不起精神,时不时犯困。
喝药的时候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反应那么剧烈,反而变得有些迟钝。
晚上的时候沈爷爷心情很好,笑着跟明知说他孙子今天会回老宅。
明知倒是挺好奇沈爷爷的孙子到底长什么样,总是听沈爷爷念叨以前他孙子念书的时候总是被女生追,有些甚至追到了家里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明知和沈爷爷都在等着沈爷爷的孙子,唯独顾景深一直沉着脸,摆着脸色,不知道是在生明知的气,还是因为别的事。
“明知,你怎么在这?”忽然感觉门口传来几分熟悉的声音。
明知转过头一看,沈叙白站在了门口。
呃。
有钱人的圈子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