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来临了。
这天简昭倒是没有像往常一样睡到日上三竿,而是和顾伊一同起了个大早。
还在床上的林珊听见动静问:“这么早干嘛去啊?”
“我要去设计楼画作业啊,”简昭无奈地摊手,“那张要重画的作业。”
“周末就去画吗?”
“只有周末有时间啊,平时都是课。”简昭边化妆说。
“那你呢?你起这么早干嘛?”林珊又问顾伊。
“哎呀,你忘了我今天和小哥哥有约会的吗?”顾伊眨眨眼。
“那也不用这么早吧?”
“人家要早早起来好好打扮呢!”顾伊作娇羞状,扭扭身子,也在镜子前忙活起来。
“好吧,你们都是勤劳的小蜜蜂,我不管你们了,我要继续睡。”林珊盖上被子,去见周公了。
一番打扮下来,简昭收拾好画具,和顾伊一起下楼了。
“你们在哪约打网球啊?体育馆还是操场?”简昭问。
“天气太热了,我们打算去体育馆,”顾伊抬头望望天,“而且这几天一直有雷雨,室外多不方便。”
“对了,”她看了简昭一眼,“你带伞了吗?”
“啊?没有,”简昭指了指手中的画具,“东西太多了,撑伞不方便,我看现在没下雨就懒得带了。”
“那你可要小心一点了,希望下午不会下雨,”顾伊祈祷说。
“好啦,我去体育馆啦,”顾伊冲简昭招招手,“拜拜,加油哦!”
“嗯。”简昭笑着点头,两人在路口分开。
天空上依旧有些乌云,稀疏的阳光透过缝隙微弱地洒在身上,大地上有些残留的水洼,蒸腾在空气中显得有些闷热。
简昭提着手中的画具,望着天。
希望今天不会下雨。
顾伊一路小跑地来到了体育馆,上楼时,她微微顿住,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在看起来不那么气喘吁吁后开始以缓慢矜持的姿态爬上了楼。
要矜持,要矜持。
顾伊在心底默念。
这炎热的夏日并没有多少人在这里,体育馆里只有几个酷爱篮球的男生还在慢悠悠地运着球。
顾伊环顾了一周,在网球场的长椅上看见了宋秩。
“嗨,你来了。”顾伊跑了过去,笑着冲他打着招呼。
宋秩抬起看着手机的脸颊,星眸微眯,也笑着说:“走,打球去吧。”
“嗯。”
咚——咚——咚
网球场上是没有停歇的球拍声。
顾伊望着网子后面奋力击球的少年,心底有一丝丝泄气。
什么嘛,真的是单纯的打球吗?
——咚
一个快球飞驰了过来,还在出神的顾伊一时不察,慢了一步,让过来的球溜在了一边。
顾伊小跑地过去拾起球,转过身却发现那人握着球拍走了过来。
“累了吧?”宋秩扬起黑发,“休息一下?”
“嗯嗯。”顾伊迫不及待地点点头,然后和少年一起坐在了边上的长椅上。
“你昨天不提起打网球这件事我都要忘记了呢,”宋秩摸着脑袋笑笑,“我这人记性不好。”
“啊,是吗?”顾伊心底的小忐忑放了下来,“我就想着你可能是忘记了呢。”
“多亏提醒啊朋友。”宋秩挑挑眉,迷死顾伊的笑容又浮现了出来。
顾伊猛地低下头,感觉脸颊滚烫滚烫的。
“你怎么了?”宋秩弯下腰要去看顾伊的神色,却更把顾伊吓到不行,她一个躲闪,险些撞到宋秩的额头。
“你没事吧?怎么了?”宋秩丝毫没察觉到什么,还问,“你脸怎么这么红?”
顾伊在心底画着小圈圈诅咒这不解风情的木头。
对了,顾伊忽然想起什么,扬起脸,双目紧紧注视着宋秩,这下换成宋秩忐忑了。
“怎,怎么了?”宋秩有些结巴。
“你,”顾伊顿了顿,凝了凝神,两条浓眉皱在一起,问,“你是不是gay?”
“啊?啊?!”宋秩感觉天旋地转一般被地球七十多亿人口共同问着同一个问题。
——你是不是gay?!
“我怎么可能是gay?!”宋秩跳了起来,“这是谁给你传的谣言?我是gay?哈,怎么可能?我是直男好吗?纯正的直男好吗?!”
宋秩觉得自己直男的人格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现在就想纠出那个造谣者狠狠揍一顿。
“所以你真的不是gay?”顾伊感觉心底的小人又要手拉手转圈跳舞了。
“当然不是!”宋秩像一只炸毛的公鸡,“你告诉我,是谁给你传这种恶毒的谣言的?居然让你怀疑我的性取向。”
“那个那个,”顾伊摆摆手,“没有人传谣言啦!只是我们学校gay太多了,尤其是帅哥,百分之八十都是gay,所以啊,我就稍微怀疑了你一下。”
“帅哥是gay?”宋秩模模下巴,一脸肯定,“这倒没错,尤其是面对我这样一个大帅哥,你怀疑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还好你不是gay。”顾伊感觉自己要满足得又泪汪汪了。
“记住,我是直男,还是帅的直男。”宋秩看着顾伊一脸感动的样子,自恋得不行。
“真好,有生之年,我居然在这个学校遇见了不是弯的帅哥,”顾伊撅起嘴角,“还好听简昭的话亲自问了。”
“谁,简昭吗?”沉醉在自我崇拜中的宋秩听见熟悉的名字立马回过了神。
“是啊是啊!”顾伊一扬手,“对了,还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呢。”
“怎么了?”
“你之前不是和我说你朋友喜欢简昭吗?可是她现在遇到了一个超级无敌帅的大帅哥呢,估计你那朋友要没戏了。”顾伊回答。
“超级无敌大帅哥?”宋秩扬起嘴角。
那大帅哥别人不知道是谁,他还能不知道吗?
“我说你好朋友就要没戏了,你怎么还怎么开心啊?”顾伊冲他晃晃手。
“没事,你继续说,你室友对那个超级无敌大帅哥感觉怎么样啊?”宋秩倒是不慌,悠哉悠哉地问。
“也没怎么样啦,”顾伊转转眼珠,回想昨晚的对话,“她觉得那个人挺帅的,挺有礼貌的,然后挺温柔的,哦,还觉得是个挺完美的人。”
宋秩闭着眼,随着顾伊的转述一下一下地点着头。
很好,很好,这个印象是很不错的啊。
“不过她说自己和那个人肯定没可能,所以也没什么好考虑的。”
“啊?”正放松着的宋秩险些栽倒,“她说没可能?为什么啊?”
“我也想知道。”顾伊点点头。
“可能。”顾伊转过头,竖着手指。
“可能什么?”宋秩凑了过去。
“可能是因为他觉得那个男人是个gay吧。”
“什?什么?!!!”宋秩的嗓音瞬间提升无数分贝,惊得远处打篮球的同学都望向了这边。
宋秩在继刚才自己的直男身份被否认后又刷新了一轮认知。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帅哥不配成为直男吗?
黄昏,天渐渐暗了下来。
暮光从外面回来,一进寝室就看见坐在椅子上一脸憋笑的宋秩。
“怎么了?”他问。
宋秩抿下溢出的笑容,清了清嗓子,问:“据我这么多年来跟在你身边的经历来看,你是个母胎单身对吧。”
“母胎?”暮光思索了一番,大概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放下东西,“算是你说的母胎单身吧,有什么问题吗?”
“你喜欢我吗?”
暮光一个眼神扫了过去,表示自己受到了惊吓。
“不喜欢。”他还是照实回答。
“所以到目前为止,你就只对那个简昭一个人有感觉对吧?”宋秩一脸狼外婆的笑容,让一向淡定自若的暮光感觉心底有些发毛。
“是啊,只喜欢她一个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谁料到,在暮光一本正经回答完这些问题后,宋秩却好像戳破了笑点一般,连腰都笑得直不起来。
“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他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幸灾乐祸地指着暮光。
奈何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暮光眼里,这仿佛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神经病。
“你到底是怎么了?”暮光总感觉宋秩看自己的眼神有一种“我终于看你栽了一次”的意味。
“你知不知道,你人生中第一次喜欢上的女人,她,她居然以为,以为你是gay!哈哈哈哈哈哈!”宋秩终于憋笑着把真相说了出来,然后他就看见好友唰白的脸色。
暮光此时受到的冲击不亚于宋秩之前得知被怀疑是gay时的心情。
现在的暮光也感觉天旋地转,日夜颠倒,好像眼前浮现了少女那恬美的容颜。
少女睁着求知的双眼,一脸无辜地问:暮光,你是gay吗?
直男们总是对于gay这个话题十分排斥,他淡漠的眼神换上了一种属于男人尊严受到侵犯时树起的火苗。
就像宋秩幸灾乐祸的那样,他生平第一次喜欢上的女人,居然怀疑他是gay?这可真是栽了。
暮光缓了一口气,敛下眸,平息下这难得的情绪。
“你别生气哈,”宋秩笑着说,“我今天也被怀疑是不是gay呢。”
暮光看了他一眼,坐了下来,眸光悠悠。
“是谁告诉你她觉得我是gay的?”暮光问。
“顾伊啊,”宋秩一回神,“就是之前我给送错东西的那个女生,哈哈哈,没想到她还是简昭的室友呢。”
宋秩将椅子挪近了些,笑着说:“还得多亏她,好多简昭的消息可都是从她这里打听到的呢。”
“嗯,那你可要好好和她相处。”暮光不急不缓地说。
“那是当然,唉,等一下,”宋秩皱着眉,“我咋听你这话这么奇怪呢?”
好像有些什么阴谋似的。宋秩在心底想。
“有什么奇怪的吗?应该是你先去接触她的吧,所以当然要和她好好相处,”暮光回答说,末了还提醒一句,“不过你也记得要把握好尺度。”
“尺度?什么尺度?”宋秩感觉一头雾水。
“朋友的尺度。”暮光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转过身整理书桌了。
“朋友的尺度?我们现在不就是朋友吗?”宋秩还在那一个人自言自语,想不明白。
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一颗星星都没有。
简昭还在设计楼画着作业。
她放下笔,伸了个懒腰,捶着肩膀。
简昭是一个有些骄傲的人,因为错误而需要重画的作业,她必须投以百分百的努力,这样才能有底气交给老师。所以一个不察,这一整天就耗在了这里。
她低头看着已经开始上色的画稿,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不错,进度还是挺快的。
她望了望墙上的钟,现在七点了,倒还早,她就趁着还有时间再画一些吧。
她甩甩手,正准备提起笔,手机嗡嗡震动了一下。
谁发消息来了?
她解锁开屏幕,赫然三个字跳入眼眶。
——“你在哪?”
对话框上的名字是暮光。
他问这个干什么?
简昭在心底疑惑,却还是乖乖发了设计楼三个字过去。
——“二楼的画室吗?”
怎么知道二楼是画室?难道他也是设院的人?
简昭回复了一个嗯的表情包。
——“好的,我马上过来。”
什么?他要过来?
简昭差点手机都没拿稳,慌慌张张打着字:你过来干嘛。。。
顿了一会儿,又啪啪地删掉了。
这么问是不是不太礼貌?
简昭问自己。
于是,空旷的画室里,就只有一个揪着眉头的小姑娘捧着手机,打了字又删,删了又打上,摇头晃脑,毫不安稳。
墙上的时钟悠悠转着,就在简昭已经放弃组织言语趴在桌上时,门吱呀一声,有食物的香气随着脚步的迈入溢了出来。
简昭条件反射地坐直了身子,抬起头,撞见那张温雅的脸庞。
来人搬来一张凳子,坐在了简昭的对面,将拎着的纸袋在桌上打开,露出了盛着饺子的餐盒。
“你,没吃饭吗?”简昭问。
那人笑了一下,抽出筷子递给简昭:“我是怕你没吃饭。”
不知怎么,简昭感觉耳朵有些烧,她眨眨眼:“我吃过了,我可是一个不会放弃每一餐的吃货呢。”
这话一说完,简昭就有一种捂住自己嘴巴的冲动。
天哪,她在说什么呢?什么叫不会放弃每一餐的吃货?她这是在得意她自己很能吃吗?
果然,简昭就看见对面人的笑容更深了,她更有一种钻地洞的想法了。
“既然不会放弃每一餐,那就把这饺子当夜宵吃了吧。”他递着筷子的手依旧没有放下,眼神温柔,“正好我也没吃饱,还想有个人陪我再吃顿。”
男子的声线似山间清乐,雅致而温和。
简昭就这样看着他,看着他握着筷子的手,难以言表间,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她点点头,接下了男子手中的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