玱玹攻打高辛的消息传来,她其实心里略有一些准备,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这几日一直沉浸在悲伤难过以及无助之中。
然而,刚才把这些变数好好捋了一捋,她发现,不管这个时空发生了怎样的变数,但大方向,一直在往好的方向走,她和相柳,一直在往她想要的方向走。
尽管战争不可避免,但她的亲人和爱人之间的关系,却实实在在发生了变化。
她当初为了相柳才通过昆仑镜回来,她的目的就是相柳,在王母通过她体内的海妖血恢复狌狌镜的记忆之后,相柳对她隐忍而又汹涌的爱意终于得以窥见天日。
那一刻,她心痛如刀绞。
那一刻,她很清楚她什么都可以放弃,只要能唤回她的九头妖,只要能让那个早已将她整个梦境全部占据的男子完好无缺的回来。
因此,她在这个时空,在大婚之时被防风邶带走之后,做了与之前那个时空不同的选择,所以,后来遭遇到的事情,也与之前截然不同。
也就是说,一个人的心念,真的可以改变走向和结局。
起心动念之间,你想要的那件事情,就已经开始发生了变化。心念越强,那个想要的结局便有极大可能很好的实现。
这不就是桑甜儿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吗?
小夭蓦地眼中一亮。
你想要一个什么东西,你得首先相信它的存在,倘若连你自己都不相信,又怎么会为之付出?
小夭的回忆戛然停在桑甜儿这里,她从沙滩上坐了起来,收回小弓,小弓瞬间缩小融入她的手腕,银色的标记在腕部闪了一闪,耀眼夺目,就像一个明亮的指引,一道希望的光。
小夭站起身子,走到海边,轻快地跃入欢腾的海水里。
清水镇山中营地。
洪江和相柳每日都在精进练兵。
相柳不在的日子,是洪江亲自带领众将士练兵,所以,士气从未低落,一如当初。
这日,相柳又从外面补充了一些粮草以及打仗需要的药材,指挥几个士兵将药材妥善安置。
回过身见到洪江站在他身后。
“义父,找我有事?”
“嗯,去那边,咱们边走边聊。”洪江指了指附近的林子。
“好。”
“听说蓐收接连大败玱玹的军队。”
“是的。”
“不管哪方获胜,胜的那一方,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剿灭我们。而且,据我看来,高辛王很有可能将位置.....”洪江没有把话说完,但相柳明白他要说什么。
“义父,我们几百年来,每日精进苦练,等的不就是这一天么?”
相柳平静说道。
洪江点点头,顿了一顿,问道:“小夭....你们的孩子.....是不是很快要出生了?”
“回义父,我和小夭算了算日子,下个月月末。”
“嗯....”洪江点点头,“相柳,你跟随我多长时间了?”
相柳正要回答。
洪江又兀自开了口,“四百年前...神农灭国,我众叛亲离,孤身一人。你上门来找我,说要报恩。我只当你是年轻人一时意气,没想到你跟随我,一跟就是四百多年。这数百年里,你数次拿命救我。”
洪江顿了顿,接着说:“要说报恩,你早就报完了。若真仔细算,如今,倒是我欠你的多啊。”
“义父,快别这么说。”相柳连忙欠身。
洪江摆摆手示意,让相柳听他把话说完。
“你我不是第一次经历战争,真打起来,刀剑无眼,生死有命。我知道你根本不在乎生死,但是......你现在有小夭了,很快要做父亲了。今时与往日,完全不同了,你明白吗?”
“相柳自然明白。”
“不,你不明白。我直说了吧,义父...要求你,惜命。惜自己的命。”
相柳眼神复杂地看着洪江。
“我的命,我自己负责。我作为你们的统帅,你们的将军,我要做一个榜样给士兵们看。相柳,你只负责杀敌,其他的事,你不要操心。”
“相柳明白。”
洪江一直地盯着相柳的眼睛,相柳只好再次承诺,“义父放心,相柳---明白!”
这天夜里,洪江久久不能入眠,相柳也是。
小夭近日来除了疯狂练习箭术,其他时间便是在苦心研究两种药,一种能够快速起到凝血的作用,一种能让身上的伤口减缓疼痛,加速愈合。
这两种单独研制不难,难的是如何将这两种药合制成一种便于随身携带的药丸,以便在受了伤之后可以紧急服用。
她知道有一种药草,名唤迷心,这种药草生在在清水镇外的群山中,当初她想捉来卖钱的腓腓,还有獙獙都喜食此草。
可毛球跟相柳在军营,她要想独自去清水镇采药草。可能要费些功夫。
小夭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前往。
好巧不巧,恰逢阿念来看她,她对阿念表明了想法。
阿念当即决定陪她前往,小夭不允。
只是让阿念自己回家,她借用她的坐骑前往一趟。
阿念盯着小夭的肚子,说道:“姐姐,你这很快就要生了。你要一个人去清水镇我肯定不放心,你为什么非要这个时候去呢?”
小夭道:“现在战事越来越吃紧,伤亡士兵数不胜数。我不能阻止死亡,但我可以尽力救治伤者。”
阿念眨了眨眼,沉思了片刻。
继而点点头,对小夭说:“姐姐,我支持你。这样吧,我陪你一块去。而且,如今我也略懂医术,虽不如你那么厉害,但还是可以帮帮忙的。”
小夭凝视阿念,这丫头满脸真诚,小夭感叹,她真 的长大了。
两姐妹不再耽搁,马不停蹄抵达了清水镇,准备等天黑进山。
阿念提议去当年那些地方看看,顺便找家食铺安抚一下五脏庙。
小夭见天色尚早,离天黑估计还得一两个时辰,便同意了阿念的提议。
清水镇本就只那么巴掌点大的地方,镇上如果突然来了不常见的面孔,很容易被人识别。
小夭和阿念经过俞府时,小夭还不经意瞥了一眼,大门紧闭,门口也无家丁,似是已经无人居住。
哪知,俞信的马车恰好停在门外,俞信刚刚掀开门帘便看见了小夭。他立马退回车内,差人通知了静夜。
静夜正愁抓不到小夭,不能为涂山璟报仇,没想小夭自己送上门来了。
以静夜的本事,她是不可能闯进五神山或者神农山去抓小夭,但是小夭来了清水镇。
她倒是有很多办法的,涂山家没别的,那富可敌国的财富养上一支庞大的杀手队伍自是不在话下。
静夜听俞信禀报小夭她们这一行就只有两个女子。于是决定事不宜迟,赶紧动手。
她紧急调来两队人马,奔往小夭出现的地方。
果然,她远远看见小夭和阿念坐在路边的一家小酒馆里,两人穿着普通且随意,手里也没拿着任何兵器。
静夜将手一挥,对着身后的人说道:“去把左边那个人抓回来,抓活的,我要亲自取她的血祭奠公子!”
“是!”
小夭和阿念坐在小酒馆里一边喝着茶,一边商量晚上入山采药的事情。
小夭正是靠着窗子的右边坐着,在门外的人看来,就是左边。
蓦地,小夭感觉小九儿在肚子里轻轻地动了一下。
小夭神色一瞬,忽然便警觉起来。
几乎就在同时,她们被一伙人水泄不通得围了个严实。
阿念微微一愣,瞬间便发作:“你们好大的胆子!动手之前也不打听打听?是活够了吗?!”
说罢将茶杯狠狠砸在地上。
为首的人并不理会阿念,直接朝小夭出了手。
可如今的小夭也不是当初那个没有灵力,不会功夫的玟小六了。
她轻轻一避,将手中的茶泼向近前几人。
只听“滋啦”一声,那几人的衣服瞬间被腐蚀,被灼烧的皮肤迅速开始溃烂发红,一片片的肉开始从身上剥离下来,几个人痛得连连惨叫。
原来她在那些人围堵上来的时候,她就在茶中下了毒。
众人一惊,没想到出师便不利。
小夭对阿念使了个眼色,阿念会意,准备伺机杀出去。
毕竟对方人多,她们再厉害,也只有两个。
寡不敌众,走为上策。
阿念观察了一下离她最近的几个,因为那伙人的目标是小夭,所以她这边便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
她将毒气凝聚在指尖,用灵力发散出去,紫黑色的雾状气体如同毒蛇吐信般直冲对方面部,顷刻之间,那几个人无声无息的中毒倒下。
旁人看来,就象那几个人突然犯了瘟病一般。
一下子折损数人,静夜决定自己动手。
她虽说武力值不高,但她从小在涂山家长大,青丘一族的障术和迷幻术她很是擅长。
只见她将手掌朝上摊开,用灵力在上面划拉了两下,旋即往地面压去,顷刻,地面凭空升起了团团白雾。
不一会儿,白雾越来越浓厚,弥漫至整个酒馆,很快就要将酒馆严严实实包裹住,酒馆里的客人大惊失色,慌慌张张四下逃离。
小夭和阿念疾速站起来,警惕地盯着四周。
阿念问:”姐姐,这是什么?”
小夭道:“不怕,涂山家的障术,只是为了困住我们,让我们走不出去。”
阿念接着问:“怎么破?”
未等小夭开口,白雾之中蹿出一根绳索,将小夭生生从阿念身边拉了出去。
阿念伸手抓她,却迟了一步。
待白雾散去,四下已经不见一人,只剩阿念一人在原地。
阿念慌了一瞬,但很快镇定下来。
她想,清水镇虽然离姐夫很近,但目前已处于战事时期,她一个异国王姬,贸然去找他,不会那么顺利。
就算姐夫想保她,也会让他为难。
于是她决定,用灵力变幻一只玄鸟去通知玱玹来救人,她留在附近找小夭。
只见阿念摘下自己一根经常佩戴的簪子,然后凝神将灵力输送给簪子,簪子金光一闪,化作了一只小巧玲珑的玄鸟。
阿念对玄鸟耳语了几句,玄鸟唧唧应了两声,便扑腾扑腾翅膀,疾速朝着空中飞去,眨眼便消失在阿念的目光之中。
收回目光,阿念深吸一口气,将心神微微一定,环顾左右,朝她判断的那个方向奔了出去。
小夭被静夜捆绑着,带往涂山家的祖先陵园,涂山家世世代代的族人去世后,都只有衣冠冢,因为他们的尸身通常会化为原形,最终化为青烟渺渺散去。
涂山璟也不例外,所以,小夭将他射杀的那天,并不是不想给他收尸,而是没有必要。
小夭起先被白雾熏得晕晕乎乎,双眼模糊,这会儿在马车上逐渐恢复了视力。
她认出了静夜,倒也不惊讶。
“你这是要将我带去哪里?要想替你家公子报仇,便快些动手。”
小夭冷冷说道。
静夜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小夭的肚子。
“想不到,你堂堂一个王姬,在大婚上跟着一个没有地位的庶子跑掉。迟迟不归不说,现在还未婚有孕,简直无耻。”
小夭嗤笑,闭着眼不说话。
静夜又恨恨地说:“枉我公子对你一心一意,什么都愿意为了你做。你不但负了他,居然还要了他的性命。”
“是的,我是个没有心的人。别废话了,赶紧动手吧。”小夭懒得跟她解释。
而且她很清楚,象静夜这种愚忠的人,别人即使占了天大的理儿,那也是别人的错,不是他家公子的错。
所以她根本无需多言,一心只想激怒静夜动手。
动了手,慌乱之间,还有一线机会逃脱。
如果不动手,就这样干坐着,机会会小很多。
可静夜显然不那么容易被她激怒,她死死盯着小夭看了一会儿,把目光看向别处道:“不急,待到了你该去的地方,你便可以下去见我们家公子了!”
小夭闻言,眼珠转了转,凝神想着:“看来....很有可能是要带我去往青丘涂山家的陵园,那里结界法阵颇多,进去之后更不好出来。我一定要在半路逃脱。”
小夭低头看了看肚子,默默的想:“小九儿,在为娘肚子里,你可是历练了不少,也算得上是一个见惯了风浪的小娃娃了。今日咱娘俩一起努力,争取顺利逃脱,为娘一定老老实实呆在海底,迎接你出生。”
小九儿居然在肚子里狠狠动了一动,回应了小夭。
小夭惊喜地笑出了声。
静夜见小夭居然还有心情笑,且还笑出了声。
忽地便恼了,陡然掏出一方绢帕出来想要塞住小夭的嘴。
小夭趁势闪躲,往车门撞去,车门被撞开,小夭滚了下去。